本應是敵對的兩方,因感同身受的事死如事生之情,同為客死異鄉悲苦,又感激魏公府仁義之舉,獨孤機所帶之兵并未留難賀禮一行。
及至行出一段路,賀禮悄悄松了口氣,還不忘給身邊之人打氣鼓勵:“你們看,因為我們做的是仁義之事,天經地義,符合天道的,便是敵軍也不會為難我們,所以,我們做的是正確的,自是諸神保佑,諸邪避忌,是當為之自豪之事。”
周圍的民夫、手下等聞言,紛紛點頭,一時間畏懼、害怕之心倒了淡了許多,平添一股自豪之氣,做事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途中出了這么個岔子,賀禮順勢又許下然諾,雖是迫于形勢,卻也是出自本心,時人事死如事生,人人不管貧富貴賤皆重視身后之事,客死異鄉在時人看來乃是十分悲苦之事。
賀禮答應的份屬于他的事情,他自會做到,但李密那里,也須提前報備一下,這種得仁義名聲,能收人望的事情,想來李密應該不會拒絕。
這般想著,賀禮還是看著民夫們把帶回來的尸骸收斂好,然后讓人被熱水,讓眾人仔細洗漱干凈才放他們回去,完了也顧不得時辰將晚,立即趕去魏公府,求見李密。
不想居然連魏公府的大門也不曾得進,在門房那里就被人攔住,言道:“賀使君,如今時辰已晚,公爺已然回后衙休息,若無緊急之事,則不可擾之。賀使君不知有急事要稟于主上?莫若說與卑職,待卑職通傳之后再說可好?”
賀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他這事兒,只能算要事,還真不能算急事,聞言,無奈的道:“我之事非是緊急之事,但卻是緊要之事。”
門房道:“既非緊急之事,便明日再來吧。主上公務繁忙,好不容易歇下,備下等不敢驚擾。”
賀禮無奈,只得走人,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魏公府的門匾,忍不住慨嘆,這位魏公這是膨脹了,與隋廷援軍打了上百戰而不敗者,足以自傲于天下群雄間。賀禮心頭一嘆,若非做人做事當有始有終,他真想掛印而去,這李密,越看越沒前途了。
賀禮瞬間歇了勸諫的心思,只第二日把昨日所遇之事以及后續的建議寫了文書呈上去,旁地便不曾多言,只自己找人去看守墓園。
忙完收斂尸骸的事情,時間也踏入十一月,最寒冷的月份,瓦崗地處北方,冬天自是要下雪的,下雪了,賀禮便哪兒也不去,窩在家里好好地陪陪妹妹,順便監督一下她的功課。
前段時間他太忙,賀魚的功課,托了才柴教導,才柴的教育方式是典型的古代教育方式,算術這些不偏重,拉著賀魚背了不少書,除此之外,練字也盯得緊,賀禮不過是幾天沒檢查,竟發現賀魚的字進步多了。
“看來這要謝謝阿柴,若不是他督導嚴格,我家魚兒的字也不會進步,這樣好了,明日叫他過來用飯食吧,屆時好好謝他。”
賀禮很高興,賀魚卻皺起了眉頭,拉拉賀禮的袖子,問他:“哥哥,要請才先生過來嗎?”
“對呀。”
賀禮點頭。賀魚略帶躊躇的道:“可是,我有些怕才先生,一看到他就緊張,哥哥,這該怎么辦?”
賀禮奇怪了,問她:“怎么了?難道阿柴罵你,打你手心了?”
賀魚搖搖頭,道:“才先生不曾罵過,我便是做錯了,也不曾說過重話,只是,我還是有些怕他。”
賀禮懂了,這是學生對老師的天然畏懼之情。不由笑起來,把賀魚抱過來坐在膝上,正待跟她說一說怕老師的問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才柴幾乎是用跑的沖了進來:“郎……郎君,出事了!方才魏公府中傳來喊殺聲,魏公言道,翟司徒并其兄心懷不軌,密謀造反,已被伏殺,左武侯大將軍單將軍投降,右武候大將軍徐世勣被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