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能跑到哪去?”
寇季神情古怪的道:“遼國也是嗎?”
寇準氣結,瞪了寇季一眼,罵道:“你想跑,沒門。老夫還等著你給老夫養老送終呢,怎么可能讓你跑了。”
寇季聞言,咧嘴道:“祖父不生我的氣?”
寇準幽幽的道:“氣,剛開始的時候很氣,后來是羞,羞愧難當。等暈了一次,再醒來的時候,就是釋然,還有暗喜。”
寇季挑起眉頭,一臉古怪。
寇準見狀,臉一黑,罵道:“心里別想那些骯臟事,老夫可沒有受虐的嗜好。老夫之所以釋然,是因為老夫發現,你看似在氣老夫,可卻處處在為府上的人性命著想,為天下百姓著想,為官家和太子著想。
老夫為官四十載,到頭來居然還沒你一個孩子看得清楚。”
寇準苦澀的道:“老夫空活了四十載啊。”
寇季緩緩點頭,寇準能有如此覺悟,證明他一番話沒白說。
他追問道:“那您暗喜什么?”
寇準聞言,嘆息道:“暗喜的是,老夫在你的提醒下,看清楚了何為為官。雖然看清的有些晚,但比起那些一輩子也沒有看清的人,要幸運。
更重要的是,有你的提醒,官家真要傳口諭給老夫,老夫一定會想辦法,做到萬無一失。”
寇準說到這里,頓了一聲,瞥向寇季,哼哼道:“老夫上了你這個小子的惡當,你小子先用話震懾了老夫心神,讓老夫亂了方寸,才會被你所氣,被你所羞。
你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假設,根本沒有發生。
你又不是神仙,又怎么可能知道以后發生的事情。
歸根結底,一切都是你小子的猜測,還好意思拿出來嚇唬老夫。”
寇季張了張嘴,很想給寇準說一句,‘我說的這些都是史料記載的史實’。
但他不敢說。
真要說出口,寇準會把他當成失心瘋的。
寇季仔細思量了一下,俏皮的一笑,“雖然只是猜測,但還是嚇到您了啊。這說明,在您心里,我說的那個場面,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哼!”
寇準不想承認,寇季所說的話,正中他的想法,所以冷哼了一聲。
祖孫二人陷入到了沉默中。
良久以后,寇準突然開口道:“你小子說的那番話,是誰教你的?”
寇季一愣,笑道:“自然是小子自己想的。真要是別人教的,我也不會拿到您面前說。”
寇準緩緩點頭,又道:“你說官家真的會找老夫清君側?”
寇季思量了一下,說道:“太白經天現世,自然得有一個對應的人出現。不然欽天監沒辦法給官家交代。皇后掌權以后,壓的百官抬不起頭,壓的您手下那些心腹,窩居在家。
百官必然對皇后有怨氣。
欽天監自然會順水推舟,讓這個太白經天的警示,映照到皇后身上。
官家雖然寵愛皇后,但官家更敬畏上蒼。
一旦官家知道了此事,清君側之事,就不可避免。”
寇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片刻以后,他戲謔的看向寇季,道:“你剛才可是一口一個劉娥的叫著,現在怎么叫起了皇后了?是害怕傳出去,劉娥找你麻煩嗎?”
寇季一愣,干巴巴一笑。
寇準見此,又幽幽的道:“剛才在院子里,那么多家丁都聽見了,人多口雜啊。”
寇季一臉愕然,眼珠子快速的轉動。
他在思量寇準說這話的用意。
他瞥著寇準,試探的問道:“祖父,您不會拿這事,為難孫兒吧?孫兒聽民間有句話,叫宰相肚里好撐船……雖說我氣您不對,可您堂堂宰相,犯不著拿這種事情為難孫兒吧?”
寇準瞪了寇季一眼,哼哼道:“老夫是你祖父,怎么可能為難你。老夫只是想告訴你,剛才那些人,老夫已經讓寇忠下去封口了。
你自己小心點,以后別出去亂說,別被人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