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給狄青、楊文廣二人寫好了信,拿著信出了書房,準備找寇忠派人送去保州。
剛出房門,就看到了一個人影在院子外的月亮門下晃蕩。
仔細一瞧,卻是他祖父寇準。
寇準一手背負身后,一手揪著胡須,在院門口不停的踱步。
他幾次邁腿踏進了寇季的院子,又幾次退了出去。
似乎在猶豫、躊躇。
“祖父?”
寇季主動迎上前,看著寇準一臉詢問的神色。
寇準腳下一頓,收回了揪著胡須的手,燦燦的道:“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有幾處老夫想不通,所以想過來找你問個清楚。”
寇季剛才在寇準書房里,并沒有把話說透。
有幾處問題,寇準怎么想都想不出頭緒,所以才會找上門來,找寇季問一個清楚。
“祖父屋里請……”
寇季做了一個請的收視,隨同寇準進了自己的書房。
坐定以后,寇季疑問道:“祖父有何疑惑?”
寇準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撫摸著胡須,擰著眉頭,沉吟道:“老夫始終想不通,為何你會說寺廟、道觀里的田產是最難收回的,反而曲阜孔家的田產是最好收回的?”
寇季并沒有急著回答寇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祖父是如何看待這兩者的?”
寇準認真的道:“老夫以為,寺廟、道觀并不能左右朝局,下手處理他們,他們翻不起什么大浪。反倒是曲阜的孔家,跟讀書人關系密切,一旦對他們下手,天下的讀書人只怕不會答應。”
寇季笑道:“那祖父可就想錯了。天下讀書人之所以跟孔家關系密切,那是因為他們學習的圣人文章,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學習的圣人文章。
只要他們沾上了孔家,就能在士林里博得一個好名聲。
以后不論是參加科舉,還是混跡仕途,都能借此跟上官表示親近。
歸根結底,讀書人所求的還是仕途。
祖父已經加開了三年恩科了,再開三年又何妨?
只要祖父您愿意開恩科,就算您把曲阜翻一翻,讀書人只會一門心思的為恩科做準備,哪有心思去管孔家的事情。”
“可朝堂上的百官……”
寇準仍有顧慮。
寇季咧嘴笑道:“朝堂上的百官們自身難保,哪有心思去管孔家。”
“自身難保?”
寇準一臉狐疑,暗自思量了一會兒,盯著寇季恍然大悟,“你跟官家背地里在謀劃百官?你們二人要給百官找麻煩?”
寇季緩緩點頭。
寇準抬手指了指寇季,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有點懷疑,朝堂上目前的變局,都是寇季一手算計好的。
先是通過揭穿軍制糜爛的問題,促使朝廷開始裁軍。
然后在朝廷裁軍遇到了困難的時候,又引出了土地兼并、土地侵占的問題。
朝廷想要解決土地兼并、土地侵占的問題,就繞不過百官。
面對百官攔路,朝廷還沒想出對策,寇季又提前布局,算計了百官。
一環套著一環,像極了圈套。
“攤上這么個孫子,老夫心好累啊!”
寇準心里感嘆了一句,緩緩起身,背負雙手,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