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微微瞇起了眼,看向了他們,御前侍衛見此,心頭一跳,趕忙拱手,離開了王隨身邊。
寇季在御前侍衛們走后,提著酒肉走到了王隨身邊,席地坐在了地上。
寇季剛坐下,王隨顫聲沖寇季喊道:“寇季,你告訴我,官家是不是被妖人換了心竅?”
寇季略微一愣,長嘆了一聲。
趙禎突然變得如此昏庸,明顯對王隨的打擊不輕。
王隨在被罷官以后,最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官爵,而是趙禎的安危。
寇季遞給了王隨一塊手巾,認真的道:“世上沒有妖人,就算有,也近不了官家的身。官家還是以前的官家……”
“不可能!”
寇季話還沒有說完,王隨就斬釘截鐵的喊道。
王隨激動的道:“官家若還是以前的官家,怎么可能不憐憫百姓,怎么可能不懲治柴宗慶那個惡人……怎么可能……如此昏庸……”
寇季唏噓道:“官家是有苦衷的……”
王隨一愣,追問道:“什么苦衷?難道官家有什么把柄捏在那些皇親國戚的手里?”
寇季瞥著王隨,神色古怪的道:“官家的皇位是先帝親傳的,能有什么把柄被人抓?”
君王能落下的把柄,大多跟皇位傳承有關。
趙禎的皇位又不是搶的,是真宗趙恒名正言順的傳下來的。
在皇位傳承上,毫無把柄可言。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事情能成為君王的把柄?
王隨咬牙道:“那你說,官家為何會向著皇親國戚,官家又有什么苦衷?”
寇季看向王隨,坦言道:“那些皇親國戚禍害起來,有多喪心病狂,你應該清楚。官家離京數月,他們就將汴京城禍害的不成樣子了。
官家想收拾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有所收斂,滑溜的像是個泥鰍。
官家之所以縱容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誤以為官家向著他們,然后肆無忌憚的禍害。
等到他們鬧的天怒人怨的時候,官家就有足夠的理由收拾他們。
你應該清楚,他們都是官家的親人,若是不鬧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上,官家很難對他們下狠手。”
王隨愕然的看著寇季,一臉難以置信。
“官家……官家既然有此心,為何不對我們明言?”
寇季失笑道:“官家若是跟你明說了,你還會在綏德城內仗義執言嗎?”
王隨一愣,一臉尷尬的道:“不會……”
寇季笑道:“這就對了……官家若是跟你們明言了,你們肯定不會皇親國戚作對。你們若是不跟皇親國戚作對,官家拿什么去助長皇親國戚的威風?
皇親國戚若是不夠威風,怎么敢肆無忌憚的鬧起來呢?”
王隨遲疑道:“可官家此舉,會寒了許多忠臣的心……”
寇季指了指自己,笑道:“所以官家特地留下我,為你解惑。”
王隨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能淪為官家鏟除惡人的棋子,我王隨沒有怨言。”
“什么棋子……”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官家可從沒有拿你當棋子看。眼下西夏初定,需要有重臣坐鎮,有重臣治理。官家將你派往興慶府,就是為了讓你幫他盯著興慶府內的一切。
我大宋能不能盡快的消化從西夏收復的疆土,全看你如何在興慶府施為。
你肩頭擔的責任,不比我們這些坐鎮在汴京城的人小。”
王隨聞言,略微愣了一下,他沖著趙禎離去的方向,深深一禮。
“承蒙官家信任,臣王隨,就算是拼上了這條老命,也會幫官家將興慶府治理好。”
寇季聞言,緩緩點頭。
王隨不是一個喜歡做作的人,他能說出這話,那就證明他對趙禎罷去了他御史中丞的職位沒有怨言。
趙禎既然要放縱皇親國戚們胡鬧,那么在此后的一段時間內,御史臺、內廷,一定會成為風云際會的場所。
王隨若是待在御史臺,少不了要被滿朝文武挾裹著跟皇親國戚們作對。
到時候麻煩的事一定是一件接著一件。
趙禎存心護著皇親國戚,王隨縱然在朝堂上說破了嘴皮子,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