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諷若是頂不住百姓們的聲討,很有可能會自縊而亡。
處置范諷的官員、小吏,為了巴結寇季,很有可能也會暗中出手。
總而言之,范諷必死無疑。
一場尋常的朝會,最終以范諷被貶為庶民告終。
滿朝文武臉上的神色都不好看,一個個悄悄的離開了皇宮。
寇季在出了皇宮以后,攔下了種世衡的馬車。
二人在皇城根腳,找了個落腳的酒館,坐了進去。
坐定以后,寇季盯著種世衡道:“說起來,你也是讀書人,種家更是詩書傳家,令叔在士林里的名聲,也是如日中天。
你今日幫我張目,難道就不怕讀書人群起而攻之,毀了種家詩書傳家的名聲,毀了令叔的名聲?”
種世衡聽完了寇季的話,沒有言語,他一直等到酒館里的小廝送上了酒菜以后,端著酒杯,才緩緩的開了口。
“狗屁名聲……別人吹捧的而已,您真當我種家在意?”
種世衡悶了一口酒,不屑的撇撇嘴。
寇季愕然一愣。
“種家不在乎名聲?”
種世衡淡淡的道:“種家詩書傳家的名聲,因我叔叔而起。
我叔叔自幼聰慧,學文習武,遠比一般人快。
一開始,別人只當我叔叔是個神童,所以就傳唱他神童的名聲。
我叔叔長成以后,有人贊嘆我叔叔學識堪比大儒,是狀元之才。
有人不服,上門求教。
求教的人多了,我叔叔也就煩了,親自找到那些讀書人先生的家里去,跟他們求教學問。
那些先生們都敗給了我叔叔,所以我叔叔成了大儒。”
寇季聽到此處,幽幽的道:“他們輸給了你叔叔,又不愿意承認自己學問低,所以就捧高了你叔叔,借此維護自己的名聲。”
種世衡點頭道:“不錯……其實我叔叔從不在意大儒的名聲……”
說到此處,種世衡略微嘆了一口氣道:“在我叔叔眼里,所謂的大儒身份,還不如他煉丹用的黃精重要。”
寇季微微挑起了眉頭。
種世衡苦笑道:“我叔叔以方外之人自居,以方外之人的法子行事。
又怎么可能在乎那些功名利祿。”
真正的方外高人,大多都是無欲無求的。
他們一生都在追求心中的大道。
對其他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們,遠不是朝廷此前裁撤的那些道官可比的。
虛無縹緲的東西,寇季從不放在心上。
但種世衡的話,寇季缺認可。
種世衡盯著寇季道:“我叔叔都不在意名聲,我們在意也沒有多大作用。
我雖然是讀書人,卻很少舞文弄墨,反而經常施展拳腳。
所以詩書傳家的名聲,我也不在意。
以前守著這個名聲,是為了自保。
因為以前武人若不是以儒將的名聲出仕,就會被文臣壓的抬不起頭。
如今我們武人已經拜托了文臣的壓制,又何須再看文臣的臉色行事?
又何須再順著文臣們的心思,做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
此次我出面幫您張目,一方面是范諷那廝說話太難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自己。”
“哦?”
“我也有脾氣!一幫子文官此前在三衙門口堵了我大半個月,害得我在下屬面前丟盡了顏面。
如今有機會落一落他們的顏面,我自然不會錯過。
我們又不是牲口,總不能一直挨打不還手吧?”
寇季聽到此話,哭笑不得的道:“你倒是灑脫。”
種世衡撇撇嘴道:“他們打不過我,也罵不過我,也沒辦法為難我,我為什么要怕他們?
該是他們怕我才對。”
寇季苦笑著搖搖頭。
如今樞密院的權力得到了加強,三衙馬上要并入到樞密院。
樞密院已經有足夠的力量跟內廷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