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在寇季的安慰下,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也不是那種喜歡鉆牛角尖的人,更不是那種仁慈的人。
有道是慈不掌兵。
狄青身為一個掌兵之人,前前后后打了不少勝仗,殺死的敵人加起來,恐怕超過了十萬數。
殺了超過十萬數人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仁慈之人。
他之所以從黑汗人俘虜營回來以后,情緒不對。
并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傷感。
作為一個心懷國家、心懷百姓的人,看到了黑汗人為了討好自己,對其他族人下狠手,很容易往自己的族人身上聯想,一想就會生出傷感和擔憂。
狄青重新振作起來以后,對寇季道:“兄長,我去城頭上巡視一番,防止遼人夜間偷襲。”
寇季點了點頭,任由狄青離開。
狄青邁步往門外走,李迪就晃晃悠悠的出現在了寇季身邊,望著狄青的背影,李迪好奇的問道:“那小子怎么了?”
問話的工夫,李迪已經坐在了寇季面前,取了一壺果酒,給自己斟了一杯,順勢將酒壺推到了寇季面前。
寇季拿起了果酒,聞了一下味,放棄了陪李迪喝果酒的想法,感嘆道:“他剛去了黑汗人的俘虜營,提拔了一些小頭目。”
李迪略微一愣,哈哈一笑,“肯定是看到了黑汗人殘害自己的同袍了,心里生出了傷感。”
寇季點了點頭。
李迪贊嘆道:“老夫不得不承認,你小子看人的眼光是真準。隨手從牢里救了一個即將刺配的人,便是一個心懷家國的人。
如此人物,以后即便是不能位極人臣,也能名留青史。”
“位極人臣?”
寇季嘀咕了一下,搖頭道:“估計不太可能。”
李迪狐疑的道:“有你提拔,為什么不可能?”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他位極人臣了,那我坐那兒?”
李迪一下子被懟的說不出話。
在寇季圣眷不衰的情況下,狄青若是位極人臣,那寇季就只能封王,或者是坐上垂拱殿內那一張唯一的寶座。
無論是封王,還是去坐那張寶座,都不是李迪愿意看到的。
也不是朝野上下所有人愿意看到的。
李迪沉默了許久,突然嘆了一口氣,“他跟你生在同一朝,實在是悲哀。”
言外之意。
有寇季在朝堂上鎮著,其他人很難坐到位極人臣的位置上。
寇季聽到此話,又翻了個白眼,“他得慶幸跟我生在同一朝,不然他能被你們這幫子文臣給欺負死。”
李迪一愣,苦笑著搖頭,“你說的也對,你沒有出現在朝堂上之前,朝堂上那幫子人,根本不給武人出頭的機會。即便是給他們機會,也會將他們架在火上烤。”
寇季撇嘴道:“你貌似也是那幫子人中間的一員。”
李迪瞪起眼,“你怎么能拿老夫跟那群迂腐之輩相提并論?”
寇季冷冷的一笑,沒有說話。
李迪提起了酒壺,在寇季面前重重的一放,瞪直了眼,沒好氣道:“喝酒!”
寇季有些嫌棄的將酒壺推開,“不喝,酸的。”
李迪搶過了酒壺,“愛喝不喝……”
寇季和李迪二人斗了一會兒嘴,李迪喝完了一壺果酒,二人各自回房歇下。
狄青踏著夜色,在城頭上晃悠了一圈,最后吩咐人搬了幾床被子,干脆在城門樓子內住下。
翌日。
天明以后。
蕭匹敵率領著遼軍,再次逼到了陽關關城下。
狄青立馬調集了黑汗人上城墻守城。
戰事一起,便進入到了最慘烈的階段。
遼兵發了瘋似的往城頭上涌。
狄青這邊只是調遣黑汗人守城,所以數次被遼兵攻上了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