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如此戰績,在長城各個關口,根本不算什么。
不提其他地方,就拿種世衡坐鎮的古北口而言,獲俘已經超過了百萬。
“老子打了一輩子仗,也沒俘虜過這么多人。”
瞧著古北口內,那些光著屁股怯怯的看著古北口內一切的遼人俘虜,種世衡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寇季瞥了種世衡一眼,“你就不能給他們弄一條褲子……男男女女的青壯也就無所謂了,那些老人好歹給弄一條褲子吧。”
種世衡無語的道:“營里將士多余的褲子,我都給搜刮干凈了。再拿褲子,就只能從將士們身上扒了。”
寇季揉了揉眉心,嘆了一口氣道:“長生教的那群人也夠心黑的,奪了他們的牛羊馬匹和帳篷也就算了,也不給人留一條褲子。”
種世衡目光在人群里盤桓了一二,道:“未必就是長生教的人扒了他們的褲子,也許他們中間一些人一直就沒有褲子穿。”
寇季知道種世衡的話是什么意思,嘆了一口氣。
種世衡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當年出到清澗城的時候,清澗城有一百三十六戶人。兩百八十多人,只有四十幾條褲子,還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腰帶、束繩幾乎沒有,他們綁褲子用的都是荒草搓成的草繩。”
寇季沉聲道:“遼國還是有些家底的……”
種世衡冷笑一聲,“比我大宋又如何?”
寇季瞥了種世衡一眼,不滿的道:“自然沒我大宋富庶。”
種世衡哼了一聲道:“我大宋比遼國富庶數倍,尚有人穿不起褲子。遼人中間有人穿不起褲子,那就十分尋常。
遼皇耶律隆緒施政期間,對契丹八族好的沒得說。
但是對其他各小部族,卻十分酷烈。
壓榨不死,就狠狠壓榨。
以往我們見到的都是遼人中的貴族,所以看不到遼人窮苦的一面。
如今遼國風雨飄搖,遼人被一起趕到了我大宋,一些窮苦的一面,自然而然就暴露在了我們面前。”
“哎……”
寇季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去信給保州的紡織作坊了,不久以后他們就會送一批縫制好的褲子過來。”
種世衡遲疑了一下,看向了寇季道:“你前前后后已經給保州的紡織作坊去了十六封信了,索要的衣物已經超出了百萬件。
其中還有不少厚衣裳,價值可不低。”
寇季側頭看向了種世衡,質問道:“有問題?”
種世衡咬牙道:“你這樣下去,會掏空保州紡織作坊的家底的。此事就應該上奏朝廷,讓朝廷來做。”
寇季沉聲道:“此事上奏到了朝廷,再由朝廷給出批復,再到將布料運送到此處,再加工成成衣,其中耗費的時間足足得兩個月。
再就兩個月就入冬了,他們會被凍死。”
種世衡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種世衡身后的一個小將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遼人而已……”
寇季一下子就惱了,“遼人?!你仔細看看!”
寇季撲到了小將身前,拽著小將的衣領,指著俘虜中間的一個年邁老婦人,厲聲質問道:“你看看她長得像不像遼人?你看看她在遼人當中處境,像不像是一個遼女該有的處境?”
小將一臉驚愕的盯著寇季,又看了看那個老婦人,完全沒看出什么異常,他不明白寇季為何發這么大的火。
小將茫然的看向了種世衡。
種世衡緩緩的閉上了眼,低聲道:“你跟著我時間也不短了,你見過西夏的擒生軍,也見過西夏的擒生軍捉拿我大宋的百姓。
你也見過那些被西夏人捉拿走的大宋女子,下場是什么樣子。”
小將臉色瞬間一變,看著那被驅趕在人群之外,渾身臟兮兮,雙眼無神的老婦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寇季緊緊的拽著小將的衣領,咬著牙道:“若非我大宋男兒無能,她們也不用受這種苦。她們受的每一分苦,我們就多一分罪。
我到現在都不敢去見她們當中任何一個,因為我沒那個臉。
前幾日入城的俘虜當中,有一個沒被折磨瘋的,她拽著我,問我,她一晚上值不值半個面餅。”
小將眼珠子一瞬間就紅了。
寇季眼珠子也跟著紅了,“你說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