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齊搖頭,“老友的弟子,知道我今夜來拜訪你,所以跟過來見一見世面。”
寇季一邊請蔡齊坐下,一邊笑道:“能得你蔡公看重,必然不凡。”
蔡齊再次搖頭,道:“天下英杰,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
寇季坐定以后,吩咐守在門口的仆人重新上茶,然后笑著道:“我可從沒有見過你奉承人,即便是皇親國戚,你也會指著人家鼻子罵。
我的身份,比起皇親國戚,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你如今在我面前說好話,怕是有所求吧?”
蔡齊長嘆了一聲,道:“我果然適合罵人,不適合奉承人。”
寇季哈哈大笑。
能把這種話說的大義凌然的,也只有蔡齊。
張知白的話,可能會謙遜一點。
寇準的話,會霸道一些。
蔡齊在寇季的笑聲中,開門見山的道:“受老友所托,想向寇相求兩個文昌學館的名額。”
寇季聽到此話,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斂,淡然笑道:“想上文昌學館,完全可以等明年文昌學館考核啊?”
蔡齊坦言道:“就是因為等不到明年,所以才想向寇相討一個方便。”
寇季沉吟著道:“以你的身份,從文昌學館討一兩個名額,應該很容易啊。”
蔡齊苦著臉道:“去過了……人家將你祖父寫的字往我面前一戳,告訴我,只要我能寫出一樣的。別說是破例錄兩個學子入學了,就算坐在文昌學館山長的位置上,將文昌學館的規矩改的面目全非,他也認。”
文昌學館的山長讓蔡齊寫一副跟寇準的留字一模一樣的,指的可不是字,而是分量。
蔡齊雖然被趙禎贊為賢良,可他并不是圣賢,寫不出跟寇準分量相同的字。
寇季感慨道:“他這不是為難人嘛。”
蔡齊哭笑不得的道:“人家自己就是一個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的文壇大儒,我哪敢在人家面前托大。
他雖然為難了我,卻也給我指了一條明路。
他告訴我,文昌學館從創立到如今,只有你寇相推舉的人可以破格入館。
因為你寇相有一雙伯樂的慧眼,你看過的人,就沒有差的。
今日,我就帶兩個后輩來見見你。”
寇季瞥了蔡齊身后兩個少年一眼,笑著道:“你是打算讓我考量他們嗎?世人皆知我不學無術,我可考量不了他們。”
蔡齊聞言,搖頭笑道:“你雖然不喜經書,但雜藝百業,以你為宗。學問,可不僅僅指的是經書。”
寇季笑著道:“蔡公抬舉了。”
蔡齊笑而不語。
他雖然不喜歡寇季,但寇季做出的成就他不得不認。
世間名宿大儒不知凡幾,可被百姓們奉在家中的,卻只有這個不學經書的人。
商家以他為本,農家以他為根,匠人更是將其奉若神明。
門生一個個都是驚天之才。
做的都是驚天之舉。
笑話他不學無術的人,才是真的不學無術。
在一個以經書為主導的社會,通過旁門雜類,得到了所有人敬重。
那就是一個大學問家。
畢竟,用經書征服所有人容易,用旁門雜類,可就難多了。
寇季見蔡齊是鐵了心要推舉這二人,便哭笑不得的道:“既然蔡公誠信保舉你二人,就說明蔡公十分看好你們。
我給蔡公幾分薄面。
給你們一個自我舉薦的機會。
只要你們的言語能夠打動我。
我讓你們進文昌學館。”
蔡齊聞言,忍不住道:“非常人,果然用非常之法。我當初見他們,可是考校了半天學問。”
寇季大大咧咧的道:“我不喜歡經書,所以經書上沒什么可問的。”
蔡齊點了點頭,對身后的兩個少年道:“還不謝謝寇相。”
寇季擺手道:“不必,直奔主題。你們誰先來。”
兩個少年對視了一眼。
年長的突然往前一步,盯著寇季拱手道:“學生曾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