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我和官家盯著,武德司的人幾乎將一字交子鋪塞滿了,才沒有發生禍害百姓的事情。可以后呢?繼任者若是借用著一字交子鋪,肆意的放貸呢?
以一字交子鋪如今的規模,若是放貸,一旦出現了問題,就是難以收拾的問題。
放貸的利益很容易使人瘋狂。
人一旦瘋狂,就容易多發。
蜀中交子鋪的慘劇歷歷在目。
蜀中交子鋪當初只不過是多發了百萬貫而已。
一字交子鋪要是多發,那就不是百萬貫能擋得住了。”
寇季認真的向王曾闡述著交子鋪放貸的危害。
王曾哆嗦了一下,盯著寇季厲聲道:“你放出了一個禍害!”
寇季搖頭道:“此事跟我無關,并不是我首創的。交子鋪最早可是蜀中商人建立的。我只是看到了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將其拿回來交給了朝廷。
我若是不將它拿回來,它就會成為民間商人們斂財的利器。
一旦生出大的禍端,朝廷連反制的機會也沒有。”
王曾神色一暗,遲疑著問道:“再扶持一個跟一字交子鋪打擂,還是讓它跟一字交子鋪一起為禍?”
寇季道:“具體該如何做,我們得坐下來好好商量。總會有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但眼下最關鍵的是訂立一套相應的律法。
任何事情,沒有律法約束,就是不可控的。”
王曾鄭重的道:“對對對,得制定相應的律法。”
寇季繼續道:“交子鋪如今已經融入到了大宋的方方面面,所以為交子鋪制定律法的同時,其他的律法恐怕也得跟著更正。
其中需要更正的最多的就是商律。”
王曾猛然抬起頭,瞪著眼,看著寇季,質問道:“你一直不肯出手,就是打商律的主意?”
寇季沒有隱瞞,坦言道:“商律更改、添加,都需要一個契機。沒有契機,冒然的更改律法,會引起巨大的反彈。”
王曾緩緩起身,盯著寇季道:“這個契機就是八方交子鋪?!”
寇季點點頭。
王曾腦子里快速的思量著,嘴上也沒停著,“想要更改律法,又不想引起巨大的反彈。那就必須要讓民間出現一個震驚整個大宋的大案,牽連的人越多越好。
如此,官家才能雷霆震怒,以最強硬的手段更改律法。
到時候其他人想反對,看在發生了那大的大案的份上,也只能三緘其口。”
寇季再次點頭。
王曾站在原地神色難明,許久以后咬著牙對寇季道:“少殺人,少用韓琦那樣的黑心人。”
寇季沉吟著道:“韓琦其實還不錯,用著挺順手的。”
王曾惡狠狠的道:“什么人都可以用釣魚的法子做事。唯獨朝中官員不能用。若是朝中官員人人以釣魚的法子做事,百姓們哪還有活路可言?
引人犯罪,誘人作惡,多少人命都填不滿朝中官員的欲海。”
寇季嘆了一口氣,沒有言語。
王曾瞪了寇季一眼,拂袖兒去。
其實,在寇季心里,王曾的話一點兒錯也沒有。
作為執法者,引人犯罪、誘人作惡,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百姓們根本不熟知律法。
朝野上下的官員可以借此大做文章。
為了政績、為了錢財。
朝野上下的官員可以曲解一到政令,然后將其當成一個流言放出去,引導百姓去作惡。
然后等百姓們作惡夠了以后,他們再一波收割,到時候錢財、政績,他們可以一次性撈足。
朝野上下的官員心中欲海難填。
百姓們心中的欲海也難填。
一本萬利的買賣幾乎都寫在律法上。
所以朝野上下的官員想引導百姓犯罪很容易。
此風若是在大宋大行其道,那就完了。
畢竟,大宋是歷史上最溫柔的一個朝代。
其他朝代,都有十分鐵血、十分霸道的時候。
唯有大宋,就像是個婉約的女子,溫柔了一輩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宋身上一個個小病,最后都變成了頑疾,毀了整個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