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地最大的官張公張知白就坐鎮在臨橫府。
寇季一入臨橫府地界,就看到了胡須發白,蒼老了許多的張知白。
寇季幾個人幾乎是跳下了馬車,快步走到了張知白身前。
張知白蒼老了很多。
腰彎了,腿上似乎也沒有力氣了,走路需要有拐杖協助。
身軀顯得十分瘦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就是這么一個瘦弱的老人,硬生生的將一個被戰火荼毒的遼地,治理成了一個欣欣向榮的大宋糧倉。
他所需要付出的,比蔡齊、呂夷簡、李迪、王隨要多。
他不僅要治理數千里的龐大疆土,還得調和漢遼兩種民族的矛盾,鎮壓足足有一千多萬人的罪籍。
耗費的心力,不是蔡齊等人能比的。
“張公,小子何德何能,讓您親迎?”
寇季撲到了張知白身前,攙扶著張知白,苦笑著說。
張知白對著寇季露出了一個笑臉,調侃道:“你寇氏凈出圣人,老夫這個凡夫俗子,見到了圣人,自然要親迎。”
寇季扶著張知白到一旁坐下,哭笑不得的道:“我寇氏就我祖父一個圣人。凈出圣人從何說起?”
張知白坐定以后,雙手握著拐杖,笑呵呵的道:“你祖父當政的時候,老夫在他身邊就是一株草。
他虎威一張,指點江山的時候,老夫最多給他打打下手。
最后你祖父立下了百年功業,功成身退,一舉封圣。
你這頭小老虎,比你祖父還威風。
不僅革除了我大宋所有弊政,還幫我大宋打下了偌大的疆土。
你祖父虎威一張,身邊的都是浮草。
你虎威一張,身邊的都是塵埃。
范仲淹、歐陽修、文彥博等等,哪一個不是明珠?
在你身邊卻只有當塵埃的份兒。
你為我大宋立下了的千秋功業,如今功成身退,理當一舉封圣。”
寇季聽到了張知白此話,并沒有說一些謙虛的話,而是狐疑的打量了張知白幾眼,疑問道:“您老向來不喜歡阿諛奉承,而今都混到了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了,居然違背著良心奉承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張知白瞬間瞪起眼,趾高氣揚的喝道:“老夫是那種人?”
寇季挑著眉,盯著張知白。
張知白臉不紅心不跳的嚷嚷道:“就算老夫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又能拿老夫如何?”
寇季苦笑著搖搖頭,“您可不是喜歡耍賴的人。”
張知白不滿的嘟囔道:“老夫規矩了一輩子,如今混到了當潑皮也不受責罰的年紀,不干幾件潑皮干的事情,豈不是白活了?”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您老說的對,您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縱然干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只能原諒您。”
張知白聽到這話,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完這話,張知白從袖口掏出了一卷圣旨,遞到了寇季面前。
“官家給你的旨意,怕你抗旨,就送到了老夫手里,老夫替你接了。”
寇季瞧著張知白手里的圣旨,長長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動作。
張知白臉色一冷,喝問道:“怎么,不打算給老夫這個面子?”
寇季又嘆了一口氣,“罷了,您老的面子我還是得給的。圣旨我留下了。”
說著,寇季隨手拿過了圣旨,準備遞給身后的隨從。
張知白急忙道:“不打開看看?”
寇季淡然笑道:“有什么可看的?”
張知白催促道:“還是看看的好。”
寇季搖頭一笑,收回了手,展開圣旨,掃了一眼,略微愣了一下。
張知白在寇季發楞的時候,低聲問道:“如何?”
寇季隨手將手里的圣旨合起來,遞給了身后的隨從以后,笑著反問道:“能如何?”
張知白質問道:“你不覺得官家是在胡鬧嗎?官家開此先例,后世子孫紛紛效仿,那大宋還不在一夜之間回到春秋戰國時候?”
寇季好笑道:“我又不是帝師,我沒辦法教官家做事。江山也不是我家的,回頭春秋戰國也好,還是秦漢時期也罷,跟我都沒什么關系了。”
張知白皺眉道:“你就不怕你多年經營的大宋毀于一旦?”
寇季淡然一笑,“后世子孫的主,我們可做不了。要是出一個不肖子孫,不搭理我們定制的規矩和禮法,我們就算留下再好的東西也無濟于事。
所以您純粹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