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對顧傾城會認識蘇云秀的父親蘇遠倒是并沒太多驚訝,因為他很清楚蘇遠的真正官職。而且前身一心想考取功名,對當今朝廷的結構與官員體系也下過許多功夫研究。
顧傾城與蘇遠看似分屬武將與文臣兩大不同體系,理應并無什么關系與交集,但既同朝為官,怎么可能毫無關聯。尤其蘇遠所在的御史臺因有監察百官之責,對各地的駐軍都會派出監軍御史,云州大營這等邊防重地駐軍自然更不會放過。所以在顧傾城與蘇遠真正見面認識之前,兩人恐怕就有過一些公文來往。
而顧傾城上次回京述職,蘇遠當時已是御史中丞,堂堂三品大員又是御史臺的主事長官之一,兩人怎么可能還會互不相識?當然,以他們各自的任職,交集自然也不會多。想來確實是如顧傾城所說,有過幾面之緣,說過幾句話,而且多半是泛泛之談。
勾陳對此事雖然沒多少吃驚,但是卻抓住了顧傾城前一句話里的一個重要信息,就是顧傾城方才對蘇云秀所說的那說“聽聞陳夫人曾見過我……”
最重要的就是這“聽聞”二字,她是從哪里聽聞的。尤其她跟蘇云秀之間,按理是第一次面對面的正式見面,在此之前她并不認識蘇云秀,在蘇云秀說出其父“蘇遠”的名字前,顧傾城也并沒有聽說過蘇云秀此人,根本不認識,所以她到底是從哪里“聽聞”蘇云秀曾見過她的?
顧傾城后面的那些話都可以算是猜測,唯有這句不可能是毫無根由的憑空猜到,除非她真的“聽聞”了。但如果她之前并不認識蘇云秀,她的屬下中也無人認識,那她這個“聽聞”又是從哪里“聽聞”?
勾陳思來想去,在腦子里前前后后復盤了好幾遍,最終只能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顧傾城是親耳“聽聞”到的。也就是說,顧傾城很可能耳力過人,在他們露面之前,就已提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至少是聽到了之前他對陳妃仙所說的那句“待會兒出去見了后,還要問你二嫂。咱們這些人里,也就你二嫂見過顧將軍。”
想想他之前說這句話時,他們一行人已是距離莊門不太遠,最多也就相隔二百來步的樣子,另外還有一層莊門的阻擋。這么遠的距離外加還有莊門阻隔,普通人當然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就算是尋常內力高手也不可能聽這么遠。但對顧傾城來說,可就未必了。
畢竟顧傾城目前具體是什么修為,他并不清楚,在場的怕是也沒人清楚。唯一大概有些了解的也就是蘇云龍,可蘇云龍跟顧傾城早就已十年未見,最多也只能是根據之前對顧傾城的了解做一個大概的推測,完全作不得準。更別說這十年之內,顧傾城除了原本所學的仙都派武功外,也可能另有奇遇。
而且這奇遇說不定也可能是法術之類的奇門異術,所以在沒摸清楚顧傾城的底細之前,也不排除顧傾城已非單純的武者,很可能也是法武雙修。若顧傾城真懂得法術手段,這方面也就更難以防備,能夠相隔這么遠就偷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更加不是那么難以理解了。何況即便純憑武藝修為,修煉到真氣境、先天境,也未必就聽不到這么遠。
如果以這點來大膽假設的話,那眼下的一切便都說得通了。為何顧傾城能提前叫破他們的身份,恐怕不是只靠猜測與提前打聽,而是她以十分過人的耳力提前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甚至可能他與蘇云秀之前在內院里的對話,都極有可能被顧傾城提前聽到。
“我與相公乃是在外偶然相識,互生情意,并非父母之命的兩家聯姻。”蘇云秀驚訝過后,立即對她和“江陵陳氏公子”的關系向顧傾城解釋了一句。
盡管她其實用不著跟顧傾城解釋她跟勾陳之間的具體關系與兩人的相識過程,但她卻是從顧傾城最后那句話里聽出了點不對。可能顧傾城那句話里別無他意,只是表示對他們兩家結親的驚訝。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她聽來,就感覺顧傾城似乎有些諷刺她父親是蓄意攀附江陵陳氏這豪門世家,才把她下嫁給陳家的庶子的。
哪怕她心里其實很清楚,勾陳根本不是真正的江陵陳氏公子,她蘇家跟江陵陳氏之前完全沒有任何瓜葛,但她還是不容許顧傾城這般諷刺父親為人。尤其是父母已然身故后,她對此也格外敏感,更想要維護父母死后的名節。
“原來如此。”顧傾城聞言后,含笑重新打量了蘇云秀與勾陳一眼,向蘇云秀略點頭致歉道,“那是我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