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禎十四年,四月。福建晉江安平城,鄭宅。
彌漫著空氣中的喜慶氣氛都尚未消散去,鄭芝龍長子與董氏成親,這對于鄭芝龍集團而言,乃是件大大的喜事也。
各路嘉賓齊聚,不止有鄭氏集團的諸多干將,還包括閩地的文武官員,沿海府縣地方上的豪門望族,甚至是江浙、廣東沿海的豪紳。
但凡靠海或是靠海路謀生的,一個個都備著厚禮來到了安平。哪怕他們在心底里再看不起鄭芝龍這個海盜出身之匹夫丘八,可在眼下這個時間里,誰個敢不給他面子?
甚至,今日能從大門走進鄭家宅邸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外頭多少家小海商捧來了重禮,卻都進不了鄭家的大門!
在痛擊紅毛夷【荷蘭】,又消滅了自己最后一個海上競爭對手——昔日里的結拜兄弟劉香之后,鄭芝龍就奪取了整個東南海域的控制權。官職也升到了福建總兵官,那是東南沿海的土霸王!
無數個士大夫,可以從心底里瞧不上鄭芝龍,卻不能無視鄭芝龍的存在。
八閩之地更是以鄭氏為長城,無論是東南各省的海商船舶,還是外來的西夷商船,那有一個算一個,誰個敢不向鄭家交保護費?
凡海舶不得鄭氏令旗者,不能來往。每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以此富敵國,自筑城安平城。
鄭芝龍有兵有錢,人可不止是官面上的閩地總兵,那是東南數省真正的第一軍閥。一遭不忿,轉眼之間就能席卷數省,禍亂整個東南的強勢人物。
大明朝國泰民安時候,一介小縣令都敢不買總兵官的顏面,一任知府都能在總兵官跟前充大爺。但此一時彼一時不是?
現在都崇禎十四年了,手中有兵的才是大爺。
去歲,明軍與流匪在川陜一戰,楊嗣昌令左良玉堵截農民軍,左良玉袖手旁觀,楊嗣昌九檄左良玉,左良玉仍置之不理。由于左良玉觀戰不至,張獻忠從容出川攻打襄陽,農民軍大勝,楊嗣昌氣怒驚懼之下湯水不進而亡。崇禎卻也只是讓左良玉削職戴罪立功自贖。實則毛都不傷他一根。
更別說遼東的祖大壽了,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實局至此,又有誰敢對于鄭家這八閩之地的土霸王無視的?
年不及四旬的鄭芝龍,看著面前的滿堂賓客,看到的實則是鄭家在整個東南的滔天權勢。
以至于高興暢快之余,與眾人喝了個伶仃大醉。
次日黎明時分,人再度轉醒時候,無人知道就在這一夜間,鄭芝龍的**內已經換了個內核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陳華發出了一陣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的聲音。讓守在方外的親衛們登時騷動緊張來。
“主人,主人……”小野建二一手握緊刀柄,在門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