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洪眼睛眨了眨,這虎蹲炮落到他手中也有一些日子了。袁時中挑選出全軍最精銳的一批人換裝槍炮,教給他帶領。稍后在被人訓練的這些日子里,他真的聽說過太多太多的關于虎蹲炮的傳聞,更準確的說是關于霰彈的傳聞。
事實上他也親眼見過被散彈打死的人。當初張秋鎮之戰,他也是打掃過戰場的。
只是袁大洪從沒有親自‘開’過炮。
現在,他心中真就有一股蹦跳起來的沖動。
這玩意兒殺人真太方便了。
韃子身上都披掛著重甲,刀砍槍扎都沒事兒,卻也是一炮撂倒,而且一炮就是一大片。
“這大明朝該有多廢物,空置這等利器,卻叫韃子二十多年里作威作福?”
區區虎蹲炮都有這么大的威力,大明的天下卻就敗在一次次的戰陣上,這明廷的皇帝和文武大臣們該有多廢物啊。
好好地東西不會有咋地?
愛星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他穿著兩層重甲,可炮子跟熱刀切牛油一樣,輕易的就劃破了他背心處的防護。
愛星阿就自覺的背心處像是被大鐵錘重重的打上三錘一樣,胸口以下的知覺是全沒了。
鉛彈和石子打中了他的背心,穿破了他的肚皮,甚至連脊椎和五臟六腑,都通通破爛的不成樣子、
他現在趴在地上是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因為他一張嘴,一股股血水就從他口里吐出來。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愛星阿只是無助的躺在地上等死,等著黑暗襲來。可這一刻他的頭腦卻還是無比清醒的。
這一刻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大清的危險,很危險。
就仿佛是在高高的山頂上,立在一座巍峨的大山頂上的大清,自以為自己已經不可動搖。卻不知道這座看起來巍峨雄壯的大山,他娘的是個空殼子。
山腹都已經被掏空了。
他們在關外崛起。二十多年里,是憑著手中的刀槍弓箭和胯下的戰馬一次次打敗明軍,一次次打敗漢人的。可要是漢人都學鄭芝龍,玩這種槍炮流,那就大清這點人丁,又能大戰幾次?揮霍幾次?
即使南國的崇禎帝不學鄭芝龍搞棱堡,而只在一座座大城上配上如此犀利的槍炮,滿清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將城池啃下呢?
早幾年他們可是連錦州城都吃不下的。
今后的戰場,那是槍炮稱雄,是火器第一,刀弓鐵騎……
愛星阿的眼淚嘩嘩的流著,卻不是為自己,也不是為那劇烈的疼痛,而是為大清,為八旗!
日后大清即便還能在關內立穩腳跟,這戰場上大家都憑槍炮在說話了,那大清軍中的大權大勢也早晚還要從八旗轉移到漢人的身上。
到那時候,大清還能立的穩根腳嗎?就是依舊還立的穩,可大清還是他們滿人的大清嗎?
“這可真是荒唐啊……”
愛星阿想要抬起頭,盡可能的看一眼月亮,問一問老天。但是他還沒有得到答案就徹底的被黑暗給吞沒了。
所以他沒有看到,就在自己人等通通撲街不久,一支八旗馬兵就已經氣勢洶洶的向著袁大洪殺來。
“整隊,整隊——”
袁大洪高聲的叫著,心里頭生出了無盡的懊惱。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是晚了,慢了。韃子都已經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