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覺得自己很可憐,因為就連老天爺都在幫助金人,都要在與大宋作對。
這些野蠻的金人來自東北苦寒之地,他們素來不懼風雪,不怕寒冷。而漢人卻不這樣啊。
在自己的記憶中,溫柔富貴的東京城,似乎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這般的嚴寒與這般多的暴風雪。
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自繼位以來,哪一天不在兢兢業業地謀劃朝廷大事?何曾跟老爹那樣悠閑玩樂的偷懶過一天?為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自己可謂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可老天爺怎么就不長眼?為什么要這么冷,要下這么多雪?
這些日子里他幾次出巡城頭,看多了懂得渾身發抖,手指口鼻通紅的守城士兵。就連后宮的朱皇后都親付幣帛給內府,買來綿線,發動宮妃婢女紡織綿圍脖,分賜給守城的將士們。可守軍將士們又怎么說:雖得此,奈何渾身單衣,何以御寒?
趙桓眼前忽地又閃現出守城士兵的身影。他們凍得渾身發抖,手指都凍僵了,幾乎無法握住兵器,有人都凍死凍傷。
只今冬這一場場的大風雪就無形中助長了金人三分戰力。
要不是知道求老天爺沒用,他早就赤腳單衣的祈求蒼天開恩,停止下雪,趕快晴朗溫暖起來吧。
所以,心頭亂如麻團的趙桓如何能睡得下呢。
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次下詔,再給守軍以恩賞。雖然國庫空蕩蕩的,但這一個月多的廝殺,守軍真的表現很不錯的。
姚友仲、張叔夜、劉延慶、王瓊……,這些人真是很不錯的。
東京城守軍因為各地勤王軍始終不見蹤影,為表現出敢戰之勇氣,自圍城以來,時常派精兵下城向金人挑戰。每次出戰便是數百人,雖然自己也傷亡慘重,但也獲取了不少金人的首級。
當然危機也是很嚴重的。
因為京城里六七萬守軍,堪戰能戰的怕只有半數,余下的只能算是湊數,軍紀軍規都很差。
每當金人攻殺,他們便爭先恐后地發射箭矢砲石,每次發射都數以千百計。可是,絕大部分都沒有射中金兵,往往虛棄。但你還只能看著,不能說。如果有人膽敢站出來制止,則眾軍便一定會指他為奸細,接著蜂擁而上將其斬殺。這些人還每每在戰后要求獎賞。
給賞官當然不會辦,止口頭上應允,軍兵亦是不滿的很,雙方矛盾也是尖銳。
而且趙桓也很清楚,他的手下之中,真的有不少的尸位素餐的混蛋玩意兒。
就比如十天前,一場大風雪停了下。盡管寒風依然刺骨,但趙桓仍很高興。他覺得這是好兆頭。便再次穿上鎧甲,登城視察,慰問守軍。
他首先來到戰況比較激烈的東水門,慰問安撫日夜守衛在這里的軍兵與百姓。甚至還冒險登上城樓。他要親自觀察一下城外金軍情況。然后他就發現城外的護城河已被金軍填埋了一半還多,當時他很震驚。就問守御提舉官李擢:“這是怎么回事?”
且不說這河是怎么被填來的,就說這事兒,他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呢?
這李擢原任禮部尚書,彼時任南壁提舉官,也就是汴京南城墻的守將boss。
可他每天雖都吃住在城樓上,卻將自己坐臥之處修建的如同晏閣國賓館一樣豪華。每天就只在此與僚佐飲酒烹茶,或彈琴或歡笑,時醒時醉。
守御使孫傅、王宗濋與何栗等,都知道護城河的情況,但他們沒有一人過問,將士們莫不扼腕嘆息。
南城的統制官何慶源曾向李擢獻策說:“金賊以木板壘橋渡河,橋將成矣。請像北城那樣,在城下用八牛弩施放火箭射擊洞屋,使敵軍洞屋不能藏人,則橋不成也。”可是,李擢理都不理何慶源,致使護城河被金軍逐漸填埋,等到趙桓見到時候已經即將被填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