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河洛已然看不到秋時的半分痕跡。打六七日前便朔風漸起,天氣猛的嚴寒,彤云密布,比往年更早半月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
河洛制置使府邸。
滿地的銀白里,一道人影行跡匆忙,都統制翟進大踏步的往后庭趕去,臉色神情不定,激動、猶疑、振奮、黯然,等等混雜不一。
“大兄!”
書房里,京西北路制置使翟興正看著手中的報紙,這東西是打河北河東地界興起的新鮮玩意兒。
在大宋地界里乃是被禁的。但暗地里卻有很多人對之愛不釋手,這翟興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這報紙不僅會披露北地的一些政策,更會發出北地與女真之戰的成果,還有一些海外奇聞。
比如高麗。正是因為有了這報紙,無數士大夫官員們才知道高麗王室內部竟是如此的枉顧人倫,甚至就連很多是市井小民都知道高麗王室不識人倫綱常了。如此非人哉!
還有天竺的奇葩種姓制度,以及倭人之王竟敢妄稱‘天皇’,實在是不知所謂。當然,李唐一直都以日本國王呼喚之,到了趙宋時歐陽修卻荒謬的呼之‘天皇’,還記入正史,那似就更加的不知所謂了。
再有波斯、埃及、歐羅巴等等,一個個尋常人聞所未聞的名字,一個個廣大眾生全然無知的國度,還有那一短短與中土全然不同的歷史,就這么的一點點的將一個全新的世界在他們的眼前鋪展開來。
這對人的巨大吸引力是可想而知的。
翟興手中的報紙已經是八天前的舊報了,依照河洛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性,北地的報紙只多五日就能被送過黃河,再晚也不會超過七日。但這玩意兒終究是見不得光的,那偶爾也會有被耽誤的時候。
五天前、六天前的報紙翟興都已經看到了,卻在今天才拿到了七天前的報紙。
因為報上的內容基本不涉及到機密,故而時效性上全無意義,早兩天和晚兩天拿到手,根本沒區別。
不過翟興是一個性格有點別扭的人,報紙拿到手了,他不看完,不一分一分的按照時間的排整好了,他心里就會有些不舒服。按21世紀的說法,這算是有輕微強迫癥的患者了。
“二弟?”
看著一頭雪花的翟進,翟興滿目都是疑色。出什么事兒了,叫他如此表情?
不過下一瞬間他就想想到了什么,雙目緊盯著翟進,“可是北地來信了?”
翟進的右手里緊緊攥著一根小銅管,里頭是一封臘書,正是劉正彥送來的書信。
“是小劉經略相公送來的消息。”
所謂的小劉,這指的就是劉正彥,他現在是彰德經略使。趙構的制度里是沒有經略使的,劉正彥對內的正式官職是河北西路的都總管。
坐鎮彰德,哪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就是招攬大河之南的西軍。
因為他爹是劉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