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坐在鑄炮車間的一張小凳上,默默地整理著工具。作為一個挺有名氣的鑄鐘師傅,現年五十歲的他已經在這里工作了三年有余。
這三年多時間里,經過他手鑄造的大炮已經超過了十門,經驗可算是豐富,所以他坐上了第三小組的班頭,手下的人員也皆是信服。
作為一個老同志,范寧被車間負責人評定為五級工,基礎月俸是十貫錢。但他同時又是班頭,這就還要再加十貫錢。
然后算上他們組的績效工資,還有任務獎勵,輕輕松松的,范寧就能拿到三五十貫。
對比先前的日子,這可是個超級豐厚的待遇。
可惜腦子很活的他卻生出了一個笨兒子,他唯一的獨子范河,進廠也有兩年時間了,卻還只是一個二級工,基本月薪不過區區四貫錢,最多的一個月也沒超出過十貫的。
所以范寧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成就而洋洋自得,每天依舊誠誠懇懇,認認真真的工作。
他希望在自己退休之前能為子孫積攢更多的錢財,他希望自己能再進一步,好有資格把孫子送進工部開辦的技校中去。
只要看到自己兒子,范寧就清楚自己沒有‘享受’的本錢。
而除開他之外,三小組還有20多人。不過其中有一半是沒任何經驗的菜鳥,他們或是技校的學生,或是從烈士遺屬中選出的后人,除了還算聰明之外,做什么都是笨手笨腳。甚至在關鍵時候他們都只能添亂。
可即便如此,范寧也必須忍受。因為這些人才是朝廷的嫡系。
范寧一邊收拾著工具,心里一邊想著事。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那幾個技校出來的人,手上的水平是低了些,但一個個都很有禮貌,而且真不是那腹里空空的草包飯桶,準對具體問題還是能夠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設想的。
第三組的涉略目標并非是小炮,而是著彈十斤的中型火炮。在五軍都督府的計劃中,這個規格的大炮就已經是戰船上的主力炮了。
同時也算是陸戰中的重型火炮,是專門對付城池要塞的破敵利器。
所以,對于這種火炮,以及演變的十二斤炮,五軍都督府的要求,除了要威力巨大,就是要耐用和‘精準’,還不能太重了,必須擁有一定的野外移動能力。
這就麻煩了。
大炮這東西,經過這幾年的鑄造和經驗總結,是個人都知道,它想要打得遠又打的久,那首先就必須重。
只有炮管越粗,炮徑越大,它的威力才大。也同樣是炮壁越厚實,體量越重,它才能越耐久。
所以歷史上的滿清才會有那些個重達萬斤大將軍炮。
然而如此重的炮身配上炮座和彈藥箱之后,那在陸戰中的移動速度就也無限接近于零。
不是說它真重的已經無法移動,而是指在戰場上,面對著變化莫測的戰局,如此重的大炮缺陷太大了。
所以這是一個很悖論的事兒。
萬幸三小組鑄炮的材料不止是鑄鐵,還有大量的青銅、黃銅。
實驗效果顯示,同等威力下的大炮,銅炮比鑄鐵炮要輕便和耐久不少。可銅炮的成本顯然也比鑄鐵炮要大上許多。
同時所有的鑄炮小組還有一個相同的課題——那就是如何才能減少廢品率!
泥模鑄炮是鑄炮小組從開始時候就在使用的技術,它來自銅鐘的鑄造工藝。
這種鑄炮方式的工作效率并不高,反復倒模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成型的泥模更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做陰干處理。一般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鑄造出一門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