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年的‘感謝費’恐怕不太好收了……”小春忽然嘆氣道。
“怎么了?”
“往年大家都是沖大飛哥你的面子啊,今年我們一直謊稱你到外地去了,幾個月沒聯系了——光靠我跟阿樂兩個,就算我們還打大飛哥你的名號,街坊們恐怕不太認……”
方解心道:這特么還是保護費啊!
“那我現在不是回來了么?”
兩人都笑著搖頭:“大飛哥你整容不就是不想再有熟人知道你的行蹤么,那還能自己主動跳出去!”
“再說了,你都整成這樣子了,除了我倆認你,別人也不認啊!”
方解一聽是這個理,可又有疑問:“我究竟是為的什么才想去整容呢?”整容倒是成了,可把人整“失憶”了。
阿樂心直口快,就要說,小春制止他:“這些我們還是過兩天再說吧,說不準大飛哥你哪天就恢復記憶了呢。”偷偷跟阿樂道:“飛哥現在情緒恐怕還不穩定,什么都跟他講了,指不定又來次情緒大崩潰呢。”阿樂深以為然,兩個人卻不知道方解耳力過人,小弟的顧慮聽在他的耳中感到暖暖的,也就不再去多問。轉而又扯了一些別的零碎瑣事。
“哎,我上次聽大飛哥說,那顆子彈差一點就打在心臟上,那就沒救了——可我們剛剛看那是肩下,離心臟……還挺遠的……“
“嗨,大飛哥說話你還不懂么,夸張嘛。打屁股上他也說‘差點死了’……”
“又或者整容醫院還給他拉了皮,把傷拉上去了,哈哈!”
方解:“……”小弟的竊竊調侃被他都聽在耳里,只能裝沒聽見不吭聲。
雖然兩人只帶回一個“半廢”的“大飛哥”,可兩個樂天派天生不知道什么叫憂愁,一路上都還挺開心的……
……
三人回到了租住的小屋——一個老舊小區,位于八樓的兩室一廳。小區臨近一所渣渣高校,二十多年前是作為教職工宿舍蓋的,現在已經全方面落伍,而老師們掙多了錢,都住更大更大的house去了,所以空房多價位便宜,而且自打房東租房子給大飛之后,就沒有漲過價,關系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
大飛一個住主臥,小春阿樂兩個人一直住在只有三分之二大的次臥里。
大飛有幾個月沒回來住了,但他的東西倆小弟從來沒動過,每周還要給他打掃一遍。
“大飛哥,本來你回來,為了你的安全,最好是讓你再租一間房子的——可我們現在實在沒錢了,只能讓你回來住了。好在現在的你沒有人認識,出去的話,我們就說你是小春他表哥。”
方解點頭說好。
進了“自己”的房間,不大,但的確給人一股舒服的感覺,總算沒有醫院那股刺鼻的藥水味和尿騷味了。
“大飛哥咱們跑了一路,你肯定也累了吧,先休息會,晚上咱出去吃去,給你接風洗塵。”
兩個小弟都喜滋滋的,然后就退出去了,留方解一個人,看看這里,看看那里,想搜撿些回憶。
從房間的陳設上來看,大飛是一個挺守舊的人,墻上還貼著喬丹啊,林志穎啊,黑豹啊之類的90年代流行明星,桌椅床被都帶著年代感。桌上擺著幾個相框,照片中的人繚亂長發,灰白牛仔,大墨鏡,桀驁不馴的樣子,方解心想這就是以前自己的模樣嗎?
有張合影上大飛手搭在一個姑娘的肩膀上,姑娘笑得靦腆羞澀——估計就是之前小春阿樂兩個提到過的“自己”以前的女朋友,他們喊“娟姐”的。
不過已經死了。
雖然完全不記得自己與她有什么纏綿的故事,但想到這個面貌姣好、很讓人舒服的姑娘斯人已逝,方解還是難免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