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廚娘小心揭開燜罐蓋子,微微點頭。
飄來的香味似乎更濃郁了。
“你覺得駱姑娘立在灶臺旁的樣子……像不像郡主?”
竇仁一驚,不由多望幾眼,卻不敢胡亂回應這番話。
可在主子問話后不吭聲顯然也不行。
竇仁眼睛盯著那里,瞧著秀月把架在灶臺上的燜罐以厚布墊著小心翼翼端下來,不知怎的靈光一閃,鬼使神差道:“奴婢倒是覺得那位廚娘挺像郡主身邊很會做飯的那個大丫鬟。”
衛羌眼神猛然一變,沉聲問道:“那個丫鬟叫什么名字?”
他以前知道的,只是太久沒提起,一時想不起來了。
朝花一直在他身邊,疏風和絳雪都死在平南王府,所以他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
而那個有著一手好廚藝的丫鬟,隨著鎮南王府的覆滅被遺忘在記憶深處。
竇仁微微躬身,道:“奴婢記得那個丫鬟叫秀月。”
秀月?
衛羌望著那面容鄙陋的廚娘,神色驟然變了。
秀月,秀姑……
“秀”這個字再常見不過,十個女子中恐怕能有兩個以此字為名。
可是當駱姑娘讓他仿佛看到洛兒時,情況就不同了。
秀姑會是秀月嗎?
如果是,究竟是秀月如他一般察覺了駱姑娘像洛兒而主動靠近,還是駱姑娘冥冥中與洛兒有著什么關聯,從而收留了秀月?
衛羌忍不住向前一步。
他想確認那個叫秀姑的廚娘,到底是不是洛兒的丫鬟秀月。
走了一步,他又停下了,轉身向行宮走去。
想確認秀姑是不是秀月,還有誰比朝花更清楚呢?
衛羌的去而復返令朝花越發驚疑。
“殿下沒有在外頭用膳么?”
衛羌微微一笑:“回來陪你一起用。”
朝花露出感動神色。
桌上很快擺上飯菜,二人默默吃著。
吃了一半,衛羌把銀箸一放,笑道:“玉娘,你不是要跟著駱姑娘的廚娘學做酸湯魚腦嗎,學會了沒?”
“妾手笨,還沒有學會。”
“熟能生巧,多叫廚娘來教你幾次就好了。”
朝花點頭:“妾也是這般想的。妾會早些學會,以后做給殿下吃。”
“你有心了。”衛羌舉箸夾了一塊黑蘑,語氣一轉,“據說廚藝也是講究天賦的,我記得洛兒身邊有一個丫鬟,廚藝就十分出眾。”
朝花握著筷子的手一顫,臉色漸漸白了。
“那個丫鬟叫秀月吧?”
“殿下怎么突然問起這些?”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衛羌注視著朝花,語氣莫名。
朝花神色難看,顫聲道:“抱歉,妾想到故人,有些失態。”
衛羌一直暗暗留意朝花反應,一時看不出異常。
直接問自然不成。
秀月如果還活著,就是鎮南王府的漏網之魚,朝花與之姐妹情深,定然不會承認。
好在以后朝花還會與秀姑打交道,倘若秀姑真的是秀月,二人獨處時必然露出端倪。
派人悄悄盯著就是了。
二人各懷心思,一餐飯吃得索然無味。
入夜,二人并躺在榻上,如往日一般說了一會子話,室內就響起了男人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朝花側頭看著他。
男人將要到而立之年,依然俊美不凡。
歲月令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深沉多變。
就如今日他對她態度的微妙轉變,和那些令人心驚的話。
突然,睡夢中的男人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