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駱大都督走進的是一間庫房。
庫房很大,堆滿了物件,許是太久無人打開,飄散著淡淡霉味。
走到盡頭處,一名心腹上前按動機關,與另一名手下一同推開了與墻壁渾然一體的門。
門內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
兩名錦麟衛提燈走在前,照亮了一定范圍,眾人這才看清這是一條暗道。
暗道能容兩人并肩而行,隨著眾人依次進入,排了長長的隊伍。
突然哎呦一聲叫,氣得駱大都督罵了一聲:“老六,你鬼叫什么?”
很快傳來六姨娘委屈的聲音:“老爺,不是我。”
駱大都督皺眉。
聽聲音怪耳熟,到底是哪個蠢婆娘?
這時怯怯的聲音響起:“老爺,是我不小心絆了一下。”
駱大都督依然沒聽出是哪個,沉著臉道:“你們都注意點,等到了外頭再鬧出動靜,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父親,這條暗道出口在何處?”
一聽駱笙開口問,駱大都督語氣立刻轉柔:“在西城門附近。”
聽是西城門,駱笙訝然。
哪怕大都督府就在西城,離著西城門最近,也只是相對而言。一條從駱府到西城門附近的暗道,花費的工夫難以估計。
驚訝的不只駱笙一人。
聽著低低的抽氣聲,駱大都督自得一笑。
弄出這么一條暗道可不容易,他從十幾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準確地說,是在領兵圍攻鎮南王府之后。
那滿地流淌的鮮血,堆疊交錯的尸體,與富麗堂皇的王府形成鮮明對比,也給他留下了永難磨滅的記憶與警示。
干著走在刀尖上的差事,他不想有那么一日他的家也變成鎮南王府那樣,他所愛的人慘死在亂刀之下。
駱大都督偏頭看了一眼走在身邊的少女。
尤其是笙兒,他一定要護住她。
駱大都督的思緒又飛回了十四年前的那一日。
發妻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因為胎里弱,沒活幾天就沒了,妻子整日整日地哭。
他是男人,不能哭,只能看著她哭。
沒過多久,妻子也油盡燈枯走到了盡頭。
那時候妻子已經哭不出了,拉著他的手指著才三歲大的笙兒,聲嘶力竭喊:“老爺,一定要我們的笙兒長大啊——”
隨著戛然而止的話音,是那只垂落下去的蒼白冰冷的手。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先后失去了兒子與妻子,仿佛是對他領兵圍殺鎮南王府幾百口人的報應。
沉默的隊伍不知在昏暗中走了多久,終于停下來。
不知機關藏在何處的門打開了,出口更窄,只能容一人通過。
駱大都督先出去,回身去拉駱笙。
駱笙已利落爬出來,環顧四周。
落腳的是一處院落,看大小只是最普通的民宅小院,令她驚訝的是院中竟有燈光,使得兩名錦麟衛手里的燈散發的光亮不再惹眼。
“見過大都督。”
駱笙看向對著駱大都督行禮的二人,這是一對中年夫婦,看打扮就是普通百姓。
不過現在她當然明白,二人是偽裝成普通百姓在此居住,為的就是這一天。
駱大都督微微頷首,等所有人都從暗道中爬出來,清點完人數吩咐道:“就等在這里,不許出聲,等會兒出城門才是最大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