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月色照在小河上。河水流淌。劉公進帶著長隨、侄女再一次走過石拱橋。
劉小娘子輕扣小轎,讓轎夫停下來,走出轎子,站在橋邊回首看著夜幕中的南口村,輕輕的嘆口氣。
其實,她之前見過張昭。自七月初起,張昭在村里的時候,只要天氣許可,每天都會到河邊跑步。兩個村中的人都知道。他容貌俊朗、出眾。
家里的處境她知道。給錦衣衛勒索得浮財盡去,又給張昭要去100畝地,傷筋動骨。而在此時,又和縣中的林典史鬧翻。叔父想要將她送給張昭做妾,讓張昭成為劉家的新靠山時,她沒有反對。
劉公進走在前面,正和一個在河邊洗完衣服的婦人打聲招呼,她是張昭的管家吳春時的女兒吳三娘,嫁在東劉村中。聽到侄女嘆氣,折回來,問道:“嬌兒,你覺得怎么說?”
他是在問張昭的態度。他送禮張昭收,糧長也給他,但卻又不收他侄女。他有點摸不準張昭的想法。
劉小娘子輕聲道:“叔父,就這樣吧。應該問題不大。”
劉公進臉上卻還是愁眉不展,嘆道:“嬌兒,我這心里實在沒底。不知道,他原諒你父親沒有。我按照你的想法,剛才提都沒提欠債的事。他也沒提。”他讀十幾年的書,連個童生都不是。侄女年紀雖小,卻見事分明。
劉小娘子平靜的道:“所以,他在八月中秋前會還錢。依我看,他志不在此間。我爹爹對他而言只是個小跳蚤,只要不再惹他,他大概也不會專門來針對。”
劉公進想一想,信服的道:“嗯。都聽你的。我們回去吧。”
…
…
吳三娘提著裝滿衣服的木桶、木盆,趁著月色從河邊回家。心里想著劉二老爺今日為何如此客氣。她是吳春時的小女兒,嫁在東劉村中好些年。二十歲許的年紀,容貌普普通通。
一路回到家中。推開門,一大家子人正坐在飯桌前,似乎在等著她吃飯。這讓她心中頓感惶然,低下頭,往旁邊的通道走去。準備先去晾曬衣服。
吳三娘的丈夫劉二狗心里頓時火起,粗糙的手掌拍在桌上,吼道:“敗家娘們,總要晚上去洗衣服。白天為什么不去,還快點來吃飯?勞資都要餓死!”
吳三娘頭更低。自嫁到劉家來,被丈夫打罵是常態。即便兒子快四歲,依舊如此。
主位上的老太太仿佛沒看見。
劉家大哥卻是勸阻道:“誒,二狗!夫妻過日子最終要的是和氣。家和萬事興嘛!”把脾氣暴躁的弟弟壓住,再和顏悅色的道:“弟妹啊,慢慢晾曬,我們都等你。”
吳三娘茫然的回頭。感覺在今天整個世界仿佛都黑白顛倒過來,不再熟悉。
一頓飯吃完。劉家眾人紛紛散去。劉二狗在院子里提著石鎖練武。夜色中,吳三娘的大哥吳言提著一盒糕點過來探望妹妹。劉大哥、劉二狗、吳三娘在堂屋里相陪。
劉大哥心思活絡,種地之外時常搞點副業,不然也供不起弟弟練武,招待吳言落座,殷勤的道:“大舅兄,令尊可是要出任里長?你們的主家張少爺在咱們鄉里是這個!”
說著,豎起大拇指。張家在河邊的荒地上“大興土木”,整個里中的村民誰不知道?眼看著張家要發達了啊!連張家的長工吳春時都是管家,還要當里長。
吳言二十八歲,常年在通州碼頭扛包,和老吳一樣面相顯得衰老。他性子有點悶、很直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