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懂歸懂,具體要他出頭去發起對一個首輔的“進攻號角”,他還是有頗多疑慮的。
在大明朝的此時,政治游戲是文官和太監們的權力,武將根本沒有上桌子的資格。
當然,自景泰朝的奪門之變后,也沒有那個武將想上去玩兩把。大家都是與國同休的勛貴,大明朝不亡子子孫孫就有得吃喝。沒有必要去干那么危險的事。
腦子稍微不好使就是個家破人亡的結局。而通常來說文官和太監們的斗爭能力是優于武將的。
張昭此時的身份就是武將。他身上的功名還只是個生員,也就是秀才相公。
其實張昭不大想動首輔劉健。因為按照歷史的慣性弘治皇帝可能就只有兩年的壽命。最多因為他的因素延長一點。稍后,九千歲就要上線。那是一個不甘心沉寂的角色。
屆時,他可以大有作為。根本沒有必要承受來自文官集團的警惕、敵意。
張昭心里思索已定,微笑著道:“子遠,你的想法是…?”
李幽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道:“子尚兄,以你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最簡單的方式是你公開彈劾劉老大人。屆時天子必定會選你和罷黜劉老大人。”
這是必然的一個結果。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因為劉首輔此時已經七十一歲,而張昭才十九歲。且張昭每年都會給弘治皇帝帶去四五十萬兩白銀的好處。而在軍事上張昭的作用不可替代。但政治上,劉首輔卻是有人可以替代的。
李幽接著道:“但是,這種方式對你而言后遺癥太多。我以為,你可以寫一封密折給天子,詳細的陳述遼東巡撫對奴兒干都司布局的意義。我再為你向李閣老溝通,則大事可成。”
張昭笑一笑,并不著急表態。
所謂“大事”就是首輔之位更迭,這在明代的政治生活中確實是大事。
李幽的意見其實概括起來就是兩點:第一,他搞定弘治皇帝。第二,此后李東陽一系的人馬會出手。
至于出手的方式…
想到這里,張昭看著裊裊水汽后的李幽,問道:“子遠,京中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發生?”
李幽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都瞞不過子尚兄啊。京中有商人走通外戚張鶴齡的門路,請求將十七萬引舊長蘆鹽場的鹽引免于鹽課,天子許之。戶部尚書侶鐘為此事憂心忡忡,屢屢上書天子。朝中諸多權貴對其不滿。侶尚書之位不穩。”
渾水好摸魚啊。
張昭聽得搖頭,心里感慨。張鶴齡就是大明朝的攪屎棍。常常為一點私利去敗壞國家制度。但凡稍微講規矩、原則的大臣都不喜歡此人。但有張皇后的庇護,誰能奈何他?
弘治皇帝就是個寵妻狂魔。
張昭琢磨了一下,答復道:“我不會向天子上密折。我的意見都是在奏章里公開的。”
上密折,就意味著他在尋求弘治皇帝的大力支持。這是一種類似于逼迫弘治皇帝表態的方式。弘治皇帝還只剩下兩年多的壽命,他現在不用圣眷,等弘治皇帝大行,想用也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