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還是老的辣。馬天官常年干的是“實務”,即便以他的高齡對張昭的新思維理解不透徹,但是聽懂這次朝鮮王國平壤府“叛亂”的緣由。
很簡單,就是大明商人觸碰了當地豪族的利益。
所以處理方法也是很明顯的:清理掉地方豪族即可。關鍵在于要不要借題發揮。
兵部尚書劉大夏道:“如今京中輿論氛圍頗為狂躁,叫囂著要滅國。以張昭名下的真理報尤甚。然而,朝鮮王國并無大的過錯,本官以為不當絕人國祚。”
司禮監掌印陳寬笑瞇瞇看著這一幕。來了。這就是報紙上近幾日的爭論。
按照儒家的學說,不應當滅人國祚。這不符合儒家的倫理、學說。
《論語-堯曰》: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
《公羊傳-僖公十七年》:桓公嘗有繼絕存亡之功,故君子為之諱也。
左都御史戴珊支持道:“此事就事論事即可。不宜擴大到滅掉朝鮮王國。”
戴珊和劉大夏交好,而隨著張昭的崛起,戴珊明顯的覺察到都察院的權限正在被限制。
特別是御前會議的誕生,導致御史群體極其的不滿。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御史們已經喪失對大明國策的影響。
現如今御史只要開噴,報紙上還有大把的“噴子”等著噴御史。當初報業協會的約定,是指得不能“辱罵”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正七品的御史可沒有這待遇。
御史已經無法把控、影響輿論了!最具大明朝政治特色的言官群體正在逐漸的式微。
所以,作為都察院的都御史,言官們的“總扛把子”,戴珊對張昭還是有些微詞。特備是言官們的權限被壓制,竟然是一步步的,在不知不覺中完成。
很恐怖的政治手段啊!
戶部尚書侶鐘最近春風得意,“計相”之名聞名天下,駁斥道:“不然。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太祖高皇帝時,朝鮮王國何其恭順?連國名都是太祖欽定。
及至太宗時,朝鮮王國就開始懈怠我大明君王。選送秀女給太宗皇帝,個個丑陋。全然不顧太宗皇帝對朝鮮王國優待之心。撮爾小國,能有女子服侍我大明太宗皇帝,難道不是其國之榮耀?
敷衍至此!
此事亦有前車之鑒,譬如朵顏三衛。太宗皇帝時何其恭順?及至本朝就為禍多時!
是以,應當借此機會滅掉朝鮮王國,而非令其茍且偷生。等到大明頹勢之時,這些人又要做亂!我們要對歷史、后人負責。”
弘治皇帝輕輕的點頭。他算是比較仁厚的帝王。但這些年經常聽張昭的一些觀點,他亦有些想法。說句實話,宣宗皇帝為大明定下的全面收縮的戰略已經被事實證明是錯誤的!
如今他手里握有大將、強兵,理當進取!如太宗皇帝那般,為子孫后代奠定至少百年的基業!
禮部尚書秦纮相比較于廟堂諸公殺氣比較重一點,擲地有聲的道:“大明商隊死傷二十多人,焉能沒個交代?正該以雷霆之勢滅其國。眼下的局面是豪族作亂,但百姓還不是聽豪族的?”
關于是否滅國這件事上,禮部尚書還是有足夠的發言權。這是屬于“禮”的范疇。
焦芳支持道:“陛下,殺雞儆猴!”
大明的這些重臣,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主。真正是“道德君子”的那真沒幾個。
像戶部尚書侶鐘,他兒子在老家橫行霸道,還有一子侶瑞收受賄賂。錦衣衛、東廠早就偵查到。
張昭更不消說,國朝名將,擅長的就是“糊弄”、“欺詐”。弘治十六年原奴兒干都司那幫胡酋給他騙的那一個叫慘咯!有人說他:性情狡詐多變,心思陰沉詭譎。
李東陽,謚號“文正”,算是文臣最高的榮譽。但是,他在劉瑾當政時為首輔,這是“道德君子”肯干的事?他還是很知道變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