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聽完逢紀的計謀之后,重新回到了州牧府的正堂,假惺惺地對堂上的文武官員說道:“剛剛是本侯失態,讓諸位受驚了。今日議事就到此為止,大家都散了吧。”
眾官員朝袁紹施禮后,紛紛離開了正堂。別駕田豐落在眾人的后面,他邊走邊低頭思忖,是否應該連夜派人去聯絡韓湛,將韓家老小被害以及韓馥自殺的真相告之。
他光顧著想事情,一不小心就和前面站的人碰了一個滿懷。沒等他看清楚碰到的人是誰,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問:“元皓,你在想什么?”
田豐抬頭一看,自己碰到的人居然是沮授,連忙沖對方一拱手:“原來是公與,豐剛剛想一事出神,不想竟撞上了公與,還請恕罪。”
沮授朝左右張望一下,見周圍沒人,便壓低嗓子說:“如果授沒有猜錯的話,元皓正在考慮派人給韓公子送信吧?”
“啊?!”田豐被沮授的話嚇了一跳,他連忙抬手捂住對方的嘴,有些慌亂地說:“公與,此處乃是州牧府,有些話切莫亂說。”
沮授淡淡一笑,反問道:“授想請元皓到舍下小酌幾杯,不知可否賞臉?”
田豐將沮授說這話時,沖他使了個眼色,便明白喝酒是假,私下商議大事才是真,連忙心領神會地說:“既然公與如此盛情,那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沮授領著田豐來到了自己書房,擺上了酒菜后,便將下人打發了出去。開門見山地問:“元皓,你真的打算派人給韓公子送信,將真相告訴他嗎?”
田豐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沒錯,我正有此打算。雖說韓府君怯弱,但為人忠厚,為了讓冀州免遭戰火,主動讓出了冀州。沒想到袁氏居然對韓家趕盡殺絕,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韓公子起兵為韓府君報仇,我們這些冀州舊臣自當助他一臂之力。”
聽完田豐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沮授只是冷笑不已。田豐不解地問:“公與為何發笑?”
“元皓,”沮授正色說道:“韓公子不過是個年方十七的少年,手下兵微將寡,就算沿途的郡縣紛紛歸順于他,勢力也非常有限,能與四世三公的袁氏相抗衡嗎?就算他領兵順利地來到了冀州城下,與袁氏兵戎相見,也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
對于沮授的說法,田豐并不贊同,他端起面前的酒樽,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說道:“袁氏入主冀州之后,曾親到你的府中拜訪,他問你:如今賊臣作亂,朝廷西遷,我袁家世代受寵,我決心竭盡全力興復漢室。然而,齊桓公如果沒有管仲就不能成為霸主,勾踐沒有范蠡也不能保住越國。我想與卿同心戮力,共安社稷,不知卿有什么妙策?
你當時向他進言說:將軍年少入朝,就揚名海內。廢立之際,能發揚忠義;單騎出走,使董卓驚恐。渡河北上,則渤海從命;擁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眾。威聲越過河朔,名望重于天下!如今將軍如首先興軍東討,可以定青州黃巾;還討黑山,可以消滅張燕。然后回師北征,平公孫瓚;震懾戎狄,降服匈奴。您就可擁有黃河以北的四州之地,因之收攬英雄之才,集合百萬大軍,迎皇上于西京,復宗廟于洛陽。以此號令天下,誅討未服,誰抵御得了?
你的策略深得袁氏所喜,即刻便加封你為奮威將軍。”
聽田豐說完自己引以為傲的策略,沮授點了點頭,笑著說:“沒錯,我當初就是這樣對邟鄉侯說的。”
“公與,”田豐等他一說完,立即追問道:“你覺得袁氏是明主嗎?”
沮授想了想,隨后搖搖頭說:“授觀袁氏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非是稱霸天下的明主啊。”
“數月前,我在耿長史那里聽說,韓公子曾言道短則三年,多則五載,便可從袁氏的手里奪回冀州。”田豐嘆了口氣說道:“豐當時還以為是韓公子所說的大話,沒想到僅僅數月,他一個小小的涉國令已擁兵近萬,讓袁氏惶惶不可終日。公與,我只問你一句話,假如韓公子重奪了冀州,你是幫袁氏還是幫韓公子。”
田豐的問題,讓沮授有點左右為難,他連忙舉起手里的酒樽對田豐說:“元皓,請滿飲此樽!”說完,便一飲而盡,田豐無奈,也跟著飲酒。
等放下酒樽后,沮授一本正經地對田豐說:“元皓,作為老友,我奉勸你一句,前往不要派人給韓公子送信,否則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沮授的話把田豐嚇了一跳:“公與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