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讀完誓書,見馬擴似乎沉浸在其中,悄然退去。
不多時,蕭夔從側門走進來,說:“聽完誓書,馬宣贊作何感想?你朝君臣忍心違約嗎?”
馬擴沉默了一會,然后說道:“女真人陳兵于關外,燕京危在旦夕,我軍臨邊,目的并不是與你們開戰,而是欲救燕地百姓于水火。”
蕭夔道:“馬宣贊的好口才,蕭某領教了……陛下龍體欠安,不能親自接見你,我朝將派秘書郎王介儒與你同去雄州,面見童宣撫商量兩家和平共處事宜。”
馬擴心中一動,心道:“看來耶律淳已有稱蕃之意了。”
馬擴本想再打探一下耶律淳的病情如何,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想:“已經讓耶律淳動了稱藩的念頭,任務基本已經完成,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可是,當馬擴回到凈垢寺之后,竟又被軟禁了起來。
馬擴感到很奇怪,他想:“蕭夔不是說派一個秘書郎與我一同去雄州嗎?怎么不見人來?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由于與外界的聯系已經被切斷,馬擴只能靠猜測來判斷形勢。
馬擴猜測,有可能是兩軍已經交戰,否則,以之前的形勢,遼人應該不會再將他軟禁。
果然不出馬擴所料。
傍晚,蕭夔帶著一大幫人呼呼啦啦地來到了凈垢寺。
蕭夔氣勢洶洶地質問馬擴:“你們宋朝徒夸兵眾,沒想到天理不順,人無斗志。昨日,楊可世率軍侵入蘭溝甸,遭到我軍迎頭一擊,你軍損兵折將丟盔卸甲,望塵而逃,要不是念及派你來談和好,我軍早就攻入雄州了。你們宋朝一面遣使,又一面進兵,這是什么意思?你們到底在作何打算?”
說著,蕭夔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只鞋,然后怒氣沖沖地說:“馬宣贊,你可認識這兩件東西?你就是不認也沒關系,劉宗吉已被我軍抓獲,他已將你們之間的齷齪全部供述。馬宣贊,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馬擴心里一緊,但臉色仍然很鎮靜,他緩緩回答說:“馬某這次來燕京,并不同于一般使者,乃是招納之使者。劉宗吉對我說他要獻城,馬某豈有不接受之理?再說,我大軍初到邊界就接到圣旨,不許殺戮一人,這在招降榜中已有書寫。楊可世將軍兵敗,想必受招降榜所縛。如果宣撫司申請朝廷降一討伐掃蕩之圣旨,那么,用不了多久,我大宋之精銳就會云集邊境,恁地時,恐怕就不是燕京民眾之福了。”
蕭夔一臉愕然,他沒想到,都到這個時候了,馬擴竟然還敢威脅他們!
蕭夔說:“宋朝派你來燕京是做死間的吧?沒想到你們宋朝竟然棄士大夫之命如草芥。”
所謂死間,是孫子兵法中的五間之一,是指潛入敵營,制造散布傳遞虛假情報,誘使敵方上當的間諜,因真情一旦敗露則必死無疑,故稱死間。
馬擴哈哈一笑,道:“馬某此來,是以一己之命,換取全燕之命。能領悟,則同生;不能領悟,則同死罷了。”
馬擴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進而接著說道:“馬某以為,兵家用間最為下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或用間以取得成功,或用間以得到失敗。你強我弱,或者你我勢均力敵,此時,或許可以用間離析,但目前我們兩朝,實力對比懸殊,何須用間?貴朝兵力如何?能有我朝十分之一?還是百分之一?要不是考慮到兩國相鄰,友好多年,我朝早分兵數道,整陣齊入,不知貴朝將何以御之?如此形勢之下,我朝何必使人來燕京向你們分析禍福以做死間?這不是有違常識?所以,你剛才所言,簡直就是孩童一般的見識!”
蕭夔等人被馬擴駁斥的啞口無言,滿臉窘色,憤憤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