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飛回來的第二天,東丘上,幾個工坊的管事坐在一起吃著早飯。
王老六的神情很是駭人,嚇得平時跟他親近的幾個孩子都逃得遠遠的。
席云飛拿著自己的早餐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王老六扭頭看了一眼席云飛,氣騰騰的說道:“這些個白眼狼,果然跟你說的一樣,今天早上開工才發現,昨夜又走了三百多人,真是······”
席云飛伸手朝他擺了擺,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然后低聲安慰道:“六叔犯不著為這些人生氣,工期誤了就誤了,反正我也不著急住,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怎么再招人進來吧。”
王老六眉心緊鎖,疑惑道:“離開的那些人就這么算了?”
席云飛轉頭看向自己家的方向,家后面的第三食堂,也就是新家工地上,從早上開始就傳來嗡嗡嗡的議論聲,席云飛知道,石山那邊的人開出的高額薪水還是撬動了某些人的神經。
畢竟這些人都是奔著賺錢來的,不像下溝村本村的人有吃有喝,席云飛能理解他們追求更好生活的祈愿,但是,席云飛有一點不敢告訴他們,也不能說。
因為,今天石山那邊的樓蓋得越高,明天他們也必將會跌得越疼。
云亭山人的《桃花扇》怎么寫來著!
“俺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席云飛不怪那些跑去‘銀山’當礦工的可憐人,可是因為如此,就誤了他的工期,心里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畢竟席云飛并沒有虧待過你們。
試問,你們今天拋棄了我,明天我還會再接納你們嗎?
答案是否定的,席云飛不可能再接納他們,因為這樣對那些留在下溝村繼續工作的人不公平。
而且席云飛想說,我這里不是旅館,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破地方。
······
······
此時,‘銀山’,山頂。
王元坐在一張胡凳上,面前是正在吃著烤羊腿的蘇半城。
“蘇兄先借我三百人,只要銀冶坊蓋好,我一定優先為蘇兄冶煉,而且兩個月內,分文不取。”
王元也是急了,眼見蘇半城已經開工挖礦,他卻還毫無進展,而且如今他已經有被家族除名的預兆,可以說,腳下的這座‘銀山’就是他的全部,要是再不開工,他估計連明天的飯錢都拿不出來,畢竟他還有家人要養。
對面,蘇半城聽到‘銀冶’二字,眉心不自覺的堆在了一起,連著吃肉的食欲也沒了。
郁悶的將羊腿丟在一旁,道:“三百人太多了,我總共才挖來五百人,扣去五十個負責后勤的婦孺,一百個負責采購的勞力,還要抽調一百人出來蓋窩棚,剩下不到三百人挖礦,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座山有多難開采,一塊山石都要幾十個人去搬,我上哪里借你三百人啊。”
王元眉心一黯,以前自己說話,這蘇半城可是半句都不敢反駁的,如今?連見自己一面都不甚恭敬了······
眼看合伙買礦的人都干得熱火朝天,每時每刻都有礦石從礦洞里被人抬出來,王元心熱不已。
但他已經沒有多余的錢再去招人了,眼下他空有‘寶山’而不得,何其憋屈!
被蘇半城拒絕后,王元憤恨離去。
走到半山腰時,突然靈機一動,轉身朝身后的管事道:“你也去挖人,不止挖下溝村的人,這幾個混賬的人也挖。”
那管事聞言一怔,急忙道:“可是咱們沒有那么多現錢啊?”
王元嘴角一揚:“告訴他們,我出五倍工酬,不過不包食宿,工錢統一月底結算。”
“五倍?”管事驚得不行:“五倍可是一個月一貫啊,一百個人不就是一百貫?”
王元呵呵一笑:“一百貫又怎么樣?等我將銀冶坊蓋起來,每天燒出來的銀餅就不止這個數。”
“呃!”管事聞言心里咯噔一跳,暗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是借雞生蛋啊,高招!
“小人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