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漸亮。
山野的露水較重,田壟邊翠綠的車前草幾乎被壓彎了腰,寬大的葉子上水霧慢慢匯聚,最終形成一滴滴米粒兒大小的水珠,垂落下來,滋潤了大地。
砍樵的老漢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揮舞著肩膀權當為接下來一個早上的勞作預熱。
“阿爺,我肚子好餓。”
老樵夫身后跟著一個十來歲大小的少年,灰頭土臉,披肩的長發隨意用皮筋扎在腦后,但一雙眼睛尤為明亮,望著前頭趕路的爺爺苦著臉訴苦。
老樵夫沒有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天邊有些焦褐的云朵,頭也不回的說道:“再走快一點,一會兒太陽出來了熱不死你……想吃窩窩也成,砍十斤木頭咱們就開飯。”
少年黑著個臉,但卻沒有繼續糾纏,而是摸著肚子東張西望起來,然后舔著嘴角,道:“要是今日也能抓到一只兔子就好了!”
走到前頭的老樵夫聞言,哈哈一笑,促狹道:“你當兔子是那么好抓的啊,昨日要不是那傻兔子自己撞死在大樹下,你以為憑我們赤手空拳的真能逮住它?”
少年不以為意,撇著嘴嘀咕道:“沒準今天還有呢,一會兒我就去那個樹下等……”
話說到一半,少年一個沒留神撲通一聲裝在前頭老樵夫的后背上。
老樵夫常年砍樹,身板講究一個四平八穩,哪怕是行走站立,早已佝僂的身軀依舊穩如泰山。
少年這么一撞,老樵夫沒什么事兒,倒是少年往后摔了一屁股的泥。
“阿爺,你這是做甚么?!”少年雙手往后撐著坐起來,抬頭朝老樵夫就要一通抱怨。
可是,少年視線模糊一瞥,頓時小嘴兒長得大大的,眼里驚恐之色慢慢攀升。
“怪,怪物……”
老樵夫顫顫巍巍的往后退了兩步,方才晨霧還未散去,能見度也就是十幾米左右。
遠遠的還沒注意,走近了才發現,村頭王寡婦家的麥田里竟然伏著一只白色的大怪物。
那大怪物渾身雪白,屁股打得力氣,兩個臀瓣上還各自長著一個奇怪的物件,那物件有四片非常大的葉子,此時正在慢慢轉著圈圈。
定睛再仔細一看,那怪物的屁股兩邊,還有上頭,都各自有一片像魚鰭一樣的東西,老樵夫對這種造型可不陌生,大河里有一種大魚背上就長著這玩意兒。
“難道是大水怪?”老樵夫抽出腰上的斧頭,臉色發青的往后慢慢退去。
“這大水怪也太大了,比縣里的城墻還要高……”
老樵夫惶恐不安的看著面前的怪物,生怕自己動作稍微大一點,吵醒了它。
“哎呦!”
又往后挪了一步,好死不死一腳踩在小孫子的腿上,老樵夫被嚇得三魂離了氣魄,轉身抱起少年就要跑回村里,讓大家趕緊逃命。
可是,少年的聲音已經驚動的什么。
只聽周邊的灌木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的朝他們爺孫倆接近。
老樵夫也因為太緊張,左腳踩右腳,抱著孫子直接撲倒在草叢里,爺孫倆驚魂未定,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色大怪物,見那怪物還用屁股對著他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但草叢里的動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一看就是有什么怪物正在快速朝他們接近。
老樵夫緊了緊懷中的小孫子,右手舉著斧子對準灌木叢,只要有什么東西沖出來,他不管是豺狼虎豹,還是那大怪物的妖子妖孫,一定要先砍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