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回自己家那老舊的公寓時,才逐漸停下。
他最開始有些害怕,但之后開槍,內心的野獸已經釋放出來了。
當一個弱小的、被體制忽視的人擁有了反抗的力量后,就不會再回到原來備受歧視的環境中去了。
他一個人在公共衛生間獨自舞蹈,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個人的觀眾。
起手。
回轉。
閉眼。
獨自陶醉于自己的舞步中,像是不愿消散的夢魔。
在昏暗而不斷閃爍的綠色光線中,一切如此吊詭。
也許是幻想,也許是真實,巨大的勇氣讓他無所畏懼,他不再自卑了,推開了女鄰居的門。
那位獨居母親接受了他的示愛。
門輕輕的閉合。
……
第二天,亞瑟回到公司,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討論的聲音很大。
“聽說渾身小丑裝扮。”
“不,明明說只戴了面具。”同事們聊天的聲音傳入耳朵,“反正我覺得對生意有些幫助的,要知道,每份報紙的頭條都是小丑欸!”
“大塊頭,怎么不打聲招呼?”
“你好……”
“看我這妝容怎么樣?”
“……”
嘈雜的聲音不斷響起,同事們來得或早或晚。
和亞瑟同病相憐的矮小侏儒蓋瑞,也許是亞瑟唯一的真心朋友了。他面帶遺憾的走到亞瑟面前,那張臉龐上寫滿了失落:“亞瑟,我聽說了。很遺憾,兄弟。”他默默的低下了頭。
而亞瑟沒有回答,顴骨深邃的他,眼眶里一片陰郁。
“是啊,超不公平。
“就這樣被開除~”
接替了亞瑟職位的胖子藍道正對著鏡子化妝,現在差不多要畫好了,那是個紅鼻子胖小丑的模樣。
可這個時候,他依舊不忘來一句膈應的話,明明這不是什么好事兒。
還要揭人家傷疤。
“你真的把槍帶到了醫院?為什么要那樣做?”一位戴著眼鏡的黑人大叔兼同事忍不住開口問亞瑟。
聲音中帶著質疑。
“那是全新表演嗎?要是表演不夠搞笑的話,就射死自己。”
又是一個人的風涼話。
聽到這話,這些人全都笑出聲來了。
亞瑟回懟:“你們怎么不問問藍道,那是他的槍。”
“什么?”
藍道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可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弟”還敢回嘴懟人。
“我還欠你槍的錢對吧?”
亞瑟無所畏懼,指著正在涂小丑妝的藍道說,聲音很大。
也很尖銳。
那是諷刺。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么?!”藍道直接爆了粗口。
“別再說這種屁話了,亞瑟。”他惡狠狠道。
亞瑟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勁頭,反正已經被炒魷魚了。
也就沒必要低眉順眼了。
他根本沒理這個虛偽無比的胖子,扔掉手中的小玩具,徑直走出了大門。
“哦,慘了。”
剛走出沒幾秒,亞瑟又拎著手中的東西轉了回來。
他以夸張的口吻笑道:“我忘記了打卡下班。”
說罷,一拳又一拳,直接把打卡機砸得摔倒在地。
噼里啪啦。
這些人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哈!!”他發出放肆的,輕松的大笑。
仿佛整個人都解脫了。
他一個人從狹窄的通道上下去,看見了熟悉的標語。于是他伸出一只馬克筆,把眼前那句天天都能看見的“別忘了微笑”直接涂掉。
微笑沒有任何意義。
于是——
剩下的單詞就組成了別笑。
亞瑟做完了他該做的事兒,一個人搖晃著手臂,一腳踢開大門,把自己的身體融入了璀璨的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