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連忙過去安撫老父親，但那老父親叫聲越來越大：“你是誰？為什么要帶我來這兒，我兒子呢？”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年人也有些急了，對老頭呵斥道：“看清楚，我就是你兒子，再嚷嚷，把你丟海里喂魚！”
被中年人一嚇唬，那老頭不敢作聲，乖乖坐了回去。
中年人隨即向周圍人解釋道：“我爹年紀大了，老糊涂，總是記不得人，諸位見諒。”
周圍人再看那老父親癡癡傻傻地模樣，的確像個病人，便沒有再議論。
秦飛倒是多個心眼，吩咐伙計二狗子去打聽打聽，自己則繼續注意著倆人，豎起耳朵聆聽，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中年人壓低聲音，對那老頭叮囑著什么：“當年蔡千戶險些被敵軍殺害，因為父親拼死保護才得以活命，等會兒蔡千戶到來，你就提起這件事，我的事情肯定就能辦成。”
老人家怔了怔，疑惑道：“誰是蔡千戶啊？”
“當然是剛剛調到東海城擔任守軍的蔡千戶啊！”中年人有些急眼，兇狠道，“反正你就按著我教你的辦，到時候千萬別犯病啊，不然我跟你沒完，聽到沒有？”
老人家似乎很怕，唯唯諾諾地答應下來。
這時，二狗子似乎打聽到了消息，回來和秦飛匯報道：“大師傅，問到了，這倆人的確是父子，姓李，住在東海城北。”
“老李當過兵，因為受傷退了下來。兒子把老李的退伍費要了去，開了個兵器鋪，賺了些小錢。”
“但老李年紀大了，患了癡癥，他兒子嫌棄，就把老李趕回了老家，不聞不問的，有人說經常看見老李在街上撿剩菜吃。”
“不過現在看來，他兒子愿意帶老李出來游玩，還是挺有孝心的。”
秦飛了解了來龍去脈，明白這兒子帶老父親出來游玩可不是為了盡孝，而是想利用老父親的人脈辦一件事情。
但這是別人的家事，秦飛也不好說什么。
不多時，一個和中年人年紀相仿的人登上游船，雖然穿著便衣，卻掩飾不了軍人的那種剽悍氣息。
兒子當即上前迎接：“蔡千戶，這邊。”
蔡千戶微微頷首，在看到老李時，才一臉喜色上前：“老哥哥，好久不見，身體可好？”
老李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蔡千戶，似乎沒有想起來，但兒子連忙把話接了過來，東拉西扯的，吩咐伙計上菜。
不料老李忽然像個孩子一樣哭鬧起來：“我暈船，我要下船，我要回家。”
剛剛說完，老李頭就吐了，餐廳的伙計手忙腳亂地幫忙清理污穢。
蔡千戶怔了怔：“既然老哥哥不舒服，我們干脆下船吧。”
李兒子卻堅持道：“沒關系的，父親只是早上東西吃多了。這船家的魚生做得特別好吃，蔡千戶千萬不能錯過。”
畢竟蔡千戶公務繁忙，很難約上，今天必須把生意談妥。
隨即，李兒子又把老父親拎到一邊，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老東西，跟我安分點，今天你就算死，也要給我死在船上。”
秦飛眉頭緊皺，覺得心里特別生氣，很想把這兒子教訓一頓，但揍完之后自己是爽了，他肯定會把怨氣發泄到老父親身上，沒有任何效果。
嘆息一聲，秦飛給老李頭倒了杯酸奶：“老人家，喝點這個，心頭會好受些。”
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酸奶入口，暈船的癥狀有所緩解，老李頭像個孩子似的，高興道：“真好喝。”
不多時，秦飛將魚生切好，端上桌子，李兒子當即招呼蔡千戶用餐，老李頭呆呆看著桌子，忽然徒手抓了一把生魚片揣進兜里。
李兒子忍無可忍，揪著老李頭的衣襟就是一通吼：“老東西，我他媽忍你很久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眾人連忙好言相勸，可李兒子就是死活不撒手，說今天非要教訓這老東西一頓不可。
老李眼神惶恐，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想給我兒子帶點生魚片，他最喜歡吃了……”
喊打喊殺的李兒子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不由想起小的時候，父親吃完酒席回家，總是會給他包上點吃的。
片刻過后，中年人牽起老父親的手，泣不成聲：“阿爹，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