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稱呼、這樣的措辭,帶著濃烈的高高在上的味道,而且跟在后面的那年輕些的只是擺了擺手、便將站在外面的警員給打發走了,看似順手將門給帶上了,但顯然類似的行為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完全是順了手。
說了聲‘這邊有事兒’、岑衛彪也不聽劉蕓那邊說什么就把電話給掛了,抬起頭見那年輕些的將一把椅子擺在了沙發的正對面,從皮包里取出個錄音機擺在了茶幾上,這才從皮包里取出本黑皮封面的筆記本、一聲不吭的坐在了角落里,整個過程猶如是行云流水、輕松且愜意,但那股子肅殺之氣卻是在房間里彌漫了開來,令刑偵出身的岑衛彪呼吸也為之一滯。
面白的中年人從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證、在岑衛彪的眼前亮了一下便擺在了茶幾上,示意他坐下來、自己才跟著坐在了那椅子上,目光平視著岑衛彪說。“是這樣的,我是省廳監察處,有一樁案子需要進行初步的了解,岑衛彪同志、請你將所知道的源源本本的說出來,不要有疏漏、也不要有隱瞞,更不要帶有個人的情緒和猜測之類的,可以嗎?”
岑衛彪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既澀且干,像是啞了一樣。
面白的中年人大度的笑著說。“沒關系的,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岑衛彪驚訝的發現自己擺在桌上的水杯、竟是隨著對方的這句話而被那年輕些的擺在了面前,就像是年輕的預先就知道他的嗓子會啞、而面白的中年人會有這么一說,二人之間的默契簡直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岑衛彪大大方方的拿起水杯、抿了兩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這才抬起頭問道。“什么案子?”
面白的中年人略有些吃驚,他是真沒想到對方可以這么快就調整好情緒、穩定了下來,將怔了下才從皮包里取出份文件遞過去。“你可以先看看,認真回憶一下,不著急、不著急,時間很充裕……
岑衛彪翻開文件、看清楚了第一頁的抬頭,緊繃的神經先是松緩了下來、但隨后便越發的愕然了。
文件里的案子,是蘇文因吃餃子不蘸醬油而提起的訴訟,郊區派出所、郊區看守所、邗州市看守所、邗州市公安局都淪為了被告,案由很簡單、但案情卻并不簡單,深挖下去諸多基層的弊端可能會被揭開,有人會倒霉、有人是會被撤職查辦的,并且這個案件竟然還是部委督辦的,省廳派下來的工作組想必若是沒有些真憑實據、肯定也是不會跟當事人見面的。
只是,這事兒還真的是讓外甥給說準了啊。
蘇文的案子要么就是不了了之,要么就是驚天動地,他怎么就能猜的這么準、判斷的如此正確呢?
岑衛彪不解,心里的困惑自然也就表現了出來,而一直在觀察著他表情的面白的中年人,此時也感覺有些意外,詢問目標初始的緊張、獲悉案情之后的輕松是可以理解的,但最終詢問目標的困惑卻顯然跟案件本身不一定相關,因此面白的中年人也就希望詢問目標、能夠給予合理的解釋。
“蘇文被移送到市看守所的時候、我兩次對案情進行了詢問,察覺到不妥就向市局提交了報告,相關的協議是我所起草的,簽署的時候我本人在場,所以奇怪這個蘇文為什么會出爾反爾……”
爛熟于胸的一整套說辭、岑衛彪卻必須擺出一種需要不斷回想、需要不斷補充的模樣,他苦惱卻謹慎的應對著一系列問題,只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著一個被思索了許久卻未曾有過合理答案的難題,而且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切、也變相的成為了佐證,這意味著困擾著他這么多天的疑惑、或者說是懸念,也許在外甥飯桌上提出要去看守所探視蘇文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被注定了。
不過當岑衛彪回憶起外甥在電話那一端那譏諷白癡的可惡口吻,他可就又有點牙癢了,總覺得該像十年前那樣、將這小子按著狠狠揍一頓……。
一個半小時的詢問,得到的情況并不比預想的要多,面白的中年人制止了同事再換上一盤磁帶的試圖,合上了手里的筆記本。“岑衛彪同志,這就是全部情況了?”
岑衛彪沉著的點了點頭。“對,我以我的人格和黨性擔保,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