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別喝了,你快看,出大事了。”林峰抓著報紙給“黑旋風”李亮看。
李亮已經喝得爛醉,眼皮費力地睜了睜,拽走報紙,扯得稀巴爛,口齒不清地說:“他張云龍算個鳥兒,大疤哥一劍就能劈了他!大疤哥不愛動手,張潘、倪天鼎也能弄死他。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咱們這次……這次押的鏢……很……很……”
話還沒說完,李亮就睡著了。
這次押的鏢固然很重要,但林峰更關心自己的父親。
自己打小兒就沒了母親,聽父親說,母親死了。可后來他又聽說,母親其實并沒死,而是負心離開他們父子,跟著一名姓朱的闊公子跑到京城去了。
林峰一直沒能確認這一點,他去問二叔“活閻王”張潘,結果引得二叔大發雷霆。張潘說:小峰,你休要相信那些謠言,咱大疤哥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負心離開他?如若再有誰造謠,看我不活剮了他!怎的,你連二叔的話也不信?
“小侄當然相信二叔的。”十二三歲的林峰說。
林峰打小兒最敬重的不是父親,而是父親的拜把子兄弟張潘。對張二叔的話深信不疑。張潘還有一個綽號,叫“忠義羅漢”,危難時刻,曾為林大疤擋過刀,留下十幾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尤其是貫通左面的一刀,差點讓他變成了獨眼龍。林崇陽曾經玩笑說“我林大疤這個外號,應該放到你身上,才更合適。”
張潘這人天不怕地不怕,認準“忠義”二字,整個世界只有林大疤一個人能管得住他。但他也不接受大疤哥贈綽號的這個說法,他說:“我張潘之所以認林崇陽為大哥,就是因為大疤哥仗義,他身上的刀疤更多,也都是替兄弟們挨的。”
經過張潘這么一說,林峰找母親這件事兒就壓下了幾年。
可有一次,三叔喝多了,竟然無意間再次提起這件事,李亮說:“他奶奶的,漂亮女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林峰,將來你找媳婦,就找種憨厚的婆娘,別找妖里妖氣的。就像咱大疤哥那樣的漢子,后來怎么樣了?這樣人的媳婦,都跟小白臉兒……小白臉兒……哎媽呀,我喝多了,我說什么呢。我還是睡覺去了。你就當我什么也沒說。”
三叔平時看起來傻愣傻愣的,好像沒什么心眼兒,其實他是一個笑面虎,嫉惡如仇。他看好的人,就一個勁兒地夸,如果看不好的人,當面不發作,可是背后沒少罵娘。
就比如唐小米和尤蘭,三叔偏愛唐小米,不止一次對林峰還說:“小峰啊,別看三叔打了一輩子光棍,但三叔那可是閱女無數啊。南七北六十三省,你三叔哪兒都有兒子流落民間。哎,你可別不信啊。別看咱老李長得不怎么樣,但咱有本事啊,其中兩個本事最了不起,一個是開天斧耍得厲害,另一個就是……,算了,你還小,不跟你說那些個。我就跟你說,三叔看過的女人準沒錯。那個姓唐的小姑娘,你瞅瞅,長得一多可愛,像年畫兒里的送財童女兒似的。性格耿直,憨厚,仗義!這女孩將來娶到家里,一個字,放心!哦不對,是兩個字,放心!”
三叔整日喝酒,一旦清醒,總是夸贊唐小米,卻不跟林峰討論正事兒。比如關于林峰娘的事,清醒時李亮只字不提。讓林峰心里發悶。這李亮雖然輩分高,可賴皮賴臉,怎么跟他說,他就是油鹽不進,一個勁兒裝糊涂。
林峰看得出,三叔是在打馬虎眼,如若這樣說來,這里面肯定有內情。
“看來關于娘親,這里面一定有故事。二叔、三叔都在隱瞞我……
去問四叔倪天鼎?不可能,四叔那人為人最是謹慎,沉穩,守口如瓶,這兩位叔叔都不說,他就更不能說了。”
“三叔,你快醒醒吧!”林峰終于有些急了,跳上馬車,推搡李亮,吼道:“我看過幾份報紙,都提到過洛陽一戰。連六扇門都驚動了,這不會錯的。現在二叔不在洛陽,你讓爹爹和倪四叔兩個人怎么對付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