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綿山的夜晚,格外地冷。白日里太陽給予的溫暖,早已被寒風無情地奪走。這個時候,篝火帶來的溫度,只能暖了人的身子,卻暖不了黎皓月的心。
危機解除,一路跟著安明瑜急速前行,他不知道他們是去哪里,也不關心去哪里,更沒有過問安明瑜留下記號的行為,只要她安然無恙就好。
除此之外,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閃過的是,父親被一劍穿心,母親和妹妹被敵人帶走的景象,哪怕第一次殺人的惡心也沒能令他停止去回想這一切。
到了夜晚,他們找了個山洞休息,他的心依然沒能平靜下來。對父親的生死不知,對母親和妹妹,無限擔憂。這個時候,他只能慶幸弟弟黎皓玉沒有在大黎村。
他看了一眼安明瑜,說不清,道不明,就只想感謝她。
當年雖說是為了阿瑜她,黎皓玉被帶走,可是也因為她,體弱的黎皓玉能得到更好的救治,而今,進而避過了這場災難。
說是他父親報牧氏的恩,現在反而因為安明瑜,自家得到的恩惠更多。
他伸手用一根樹枝撥拉了一下身前的篝火,讓它燃燒得更旺一些。久久后,他望著搖曳的火光,悶聲道:“我爹他服兵役的時候,曾經傳來過他陣亡的噩耗,我奶奶她據說當場哭得死去活來,可后來大家發現,是弄錯了,虛驚一場,我爹他活著回來了。”
安明瑜和澹臺平平不明白他忽然說起這些是何意,可能是在回憶家人的點點滴滴,安撫心中的傷痛。
二人沒有出聲,都只是靜靜地聽著他敘述過往她們不曾知道的事情。
“不過,我爹受過重傷是真的,險些死掉也是真的。他當時被人一刀刺透了心臟,自己都覺得自己死定了,可是紫慶叔發現了他,還救下了他。他能活下來,是因為他的心臟長得與常人不同,長在了右邊。”黎皓月回憶起他爹大咧咧地拍著胸//脯,洋洋得意,說自己命大,非凡人的模樣,眼圈不由得紅了。
他抬頭看向安明瑜,紅著眼睛,聲音有一絲令人不易發覺的顫音,問她道:“所以,這一次,他雖然被人一劍穿心,仍然會像當年一樣,只是重傷,能夠活下來吧?因為他的心臟沒有長在那個地方。”
小少年問完話,抿緊了嘴,眼神直直地望著她,想要從她那里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讓自己一整天都慌亂不安的心能夠平靜下來。
安明瑜看著他,心中有些替他難過,嘆息道:這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不過,面臨這樣突如其來的劇變,已經表現得非常好了。
“西姨就在他的跟前,如果土根叔沒有被刺中心臟,那么,他活下來就不是問題。哪怕劍上有毒,都不會影響什么。”只不過,前提是有人能將那些人全部殺掉,不讓對方再一次地殺到黎土根面前。安明瑜分析道,只是沒有將最壞的結果說出來,因為她明白,黎皓月現在想聽的只是這一種最好的結果。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心,終于安了下去,她一向淡定的笑容,更是令他心中的慌亂平復了下來。
“我爹他經常說,老天讓他長大后,長得那么丑,就得補償他,讓他長命百歲,像個老妖怪才對,那才配得上他的長相。”他盡量讓自己放松心情,顯得不那么悲傷,只不過,這種努力誰都能看得出來,失敗了,尤其是他又想起了他娘和妹妹。
“我娘她們……”爹有可能活著,可娘她們呢?她們是女子,會經歷什么可怕的事情嗎?黎皓月說不下去了。
安明瑜從沒想到黎土根會出事情,但是看見對方把楊蕓娘帶走,甚至嫌惡地將黎箐箐也帶走了,直覺肯定跟她的身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