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五騎者絕塵而去,待煙塵散盡,路邊草叢中一個青衣小帽背著個小包袱的孩童扒開草叢左右張望,見騎者確實已經走遠后跳了出來,向騎者遠去的方向捏拳列嘴:“哼哼,你們找不到我吧……”
這個小孩名叫李青竹,是李家村李地主家的小兒子,李地主膝下只有二子,一名李青松,一名李青竹,相差只有二歲。一八歲,一六歲。相差二歲之間的男娃正是大不讓小小不服大的距離,因此青竹從小就是長在青松的拳頭之下。這讓他很氣憤也很無奈。
這日又挨一頓胖揍之后青竹回屋一邊哭泣一邊收拾起個小包裹,他再也無法忍受,打算離家出走,他要去遙遠的地方學習吞云吐霧飛天遁地的神通,然后再回來教訓壓在頭上的哥哥。
這已經是躲過的第三趟騎手了,家里應該急瘋了吧,青竹惡作劇的想著,呵呵,我就是不出來,就是不回去,誰讓你們看著我被哥哥欺負也不幫我,青竹向著家的方向大喊一聲:“李青松,你等著,等我學會神通就回來報仇,看你還敢不敢打我……”然后轉身向遠處走去,遠望去那碩小的身軀竟似乎帶著一股截然之意。
青竹竟撿不大不小的路走,走了大半日,天色已經向晚,肚中也已饑餓,便坐到一片草地上打開小包袱吃帶出來的點心,吃完點心只覺腳上又酸又痛,脫了鞋子一看起來好大個血泡,以前哪里受過這般苦,青竹腳上疼痛眼里便有了淚珠。
究竟是孩童心性,這時他便想回家了,離家出走學神通之類什么時候都可以,不如偷偷的回去,偷偷的睡一覺養足精神明日再去吧!想著李青竹摸著眼淚便起身往回走,走出幾步才發覺不對,來時只顧往前,雖然人小步子小,但也走了大半天此時一看早不知走哪里去了……
青竹一陣心慌,抬頭看看,日已西斜,高山大樹的影子已覆蓋了整片大地,在那幽深的林間樹梢還有老鴉凄歷的叫著:“啊,啊……”
青竹越看越覺這黑暗前的傍晚詭異恐怖,含在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長串的往下流,他一邊流淚一邊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歸路,卻哪里也不像。
天色終于在青竹的亂撞中黑了下來,淚已流干,只剩下干嚎著喊:“爹,娘,哥哥,快來救我,我害怕……”
他從東找到西,再從南找到北,哪邊也不像回家的方向,于是總在這片林子里轉悠,終于連轉都轉不動了,也天黑得看不見轉了,他頹廢的坐在一顆矮樹下過一陣又喊一嗓子爹娘哥哥快來救我。林間靜悄悄的黑,只有不時的老鴉叫聲和偶爾的蟲鳴聲,又誰聽得見!
淚流干,力氣用盡,嗓子也喊啞了,不覺間青竹靠著身旁的矮樹沉沉睡去……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碩大的夜幕籠罩著背靠矮樹熟睡的孩童,
不知睡了多久,青竹夢中只覺臉上有些癢,他隨著臉上的癢感悠悠轉醒,在黑夜包裹的世界里眼前出現一個紅燈籠,將周圍照開一片紅亮,正無所適從的青竹并未察覺光的詭異,小小年齡更加不知世間險惡,只是見有了光便心中一喜,再仔細看原來是個干癟的老婦人提著個紅燈籠,此時正用干癟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一邊摸一邊嘆:“這是誰家的乖孫,怎么在顆樹底下就睡著了,怪可憐的……”
好歹見到人了,青竹顧不得臉上被干癟的手撫摸的不適感,立即站起來拉著老婦叫:“奶奶,我找不到回家……”
老婦憐愛的拍拍青竹的頭:“乖孫別怕,奶奶這就帶你回家。”
青竹高興的點頭,老婦一聲慈笑牽起青竹的手,一老一小手牽著手在紅燈籠光照下向林子深處走去。身周是在黑夜里挺拔的樹木和間隙著夜鳥的啼鳴,青竹有些害怕不經意間拉緊了老婦的手,老婦會意將青竹拉得更緊,安慰道:“乖孫別怕,奶奶在!”
此時老婦是青竹唯一的依靠,更聽老婦說的慈祥便又將身子朝老婦靠了靠以離深黑的夜幕更遠些。
約莫走出里許,老婦突然停住腳步,青竹以為老婦年老體衰走不動要休息,正想扶她坐下休息一陣,誰知老婦卻道:“乖孫,到家了,奶奶這就帶你回去……”
青竹疑惑:“在哪呢?奶奶,還沒到。”
老婦笑眼瞇朧:“乖孫,到了,你看……”說著將本來昏暗照不出多遠的紅燈籠往前遞去,這下青竹看清了,那是一個高高的土墳堆,墳上野草已長了老高,在紅光的照耀下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大半夜突然看見這么一座墳,青竹大懼,哆嗦著拉老婦衣袖:“奶奶,快走吧,是墳!”
“不,這是家……”老婦悠悠的說,說完牽著正在哆嗦的青竹走到墳邊,然后放開青竹的手用雙手將紅燈籠插在墳頭,一舉一動緩慢而不亂,似是富貴人家插花的老祖宗,插好燈籠老婦轉身向青竹一笑,回過頭去竟然頭一低直接往那墳堆上插去。
青竹見了墳頭,雖然年幼到底也察覺了老婦不對,正猶豫要轉身投入黑夜中還是留在這好歹有些光亮的墳堆旁,突然見老婦以頭插墳,誰知這一插頭先腳后老婦整個身子都插進墳里不見了,她竟直接穿透了墳頭厚實的泥土……
青竹牙關打戰,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一時竟是忘記了逃跑。紅燈籠還在,詭異的紅光照得地面一片幽紅,光照處,那墳上一處泥土一陣松動,鉆出一只干癟的手向他招動,老婦的聲音自墳里傳來:“乖孫,外面冷,快回來睡覺……”
青竹亡魂大帽,終于一個激靈彈跳起來,“媽呀!”一聲沒命般飛逃出去。
暗夜里也看不出方位,也看不清路障,數次間直直撞到樹上撞了頭,陷到坑里陷了腳依舊不敢停留。他摸爬滾打,不知跑出多遠突然只覺腳下一空“啊”一聲直栽下去,原來這片林子邊緣有個土埂子,青竹從埂子上掉下去直接摔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