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回到家,岳飛云對他講起有人在查岳家血案的事。
本來,他只是覺得奇怪,隨便說說,沒有任何目的,但父親聽后本來平靜的神情突然就有些激動:“什么,查岳家的事,他有說過自己的來歷嗎?”
岳飛云搖了搖頭:“我除了看見他的武功很厲害,聽百長老說他可能是野上人的傳人外,他什么也沒說,就只叫百長老幫他找秦無名。”
岳父的神情似乎又陷入了某種回憶,或者說是在沉思,半晌才自言自語:“難道是他,可能嗎?”
岳飛云奇怪地問:“爹,你說誰?”
岳父搖頭:“突然間冒出一個人來,我也猜不出誰,也許,那人曾受過岳家的恩惠吧,所以就想替岳家報仇雪恨。”
岳飛云并不是一個善于思考的人,所以父親那猶疑猶思的神色都未曾捕捉到。
飯后,岳父讓他帶星兒四處玩玩,說小姑娘愛玩,又是客人,應該好好陪著。
岳飛云想起明天又將遠赴邊關,就想多陪陪父親,于是說要陪父親一起去打魚。
岳父卻說:“不用了,今天下午我還有點事,你們自己好好玩去吧。”
岳飛云其實也想和星兒一起玩,見父親執意不肯,于是也不再固執。
當兩人走后,岳父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著墻上的一幅書法。
紙已很舊,呈黃色了,字卻蒼勁有力,如龍飛鳳舞,鐵劃銀鉤。
那書法是一首詞,詞名赫然正是《滿江紅》。
他的神情中像被那詞勾起了往日的傷感,目光中一片蒼涼,嘴里不自禁地念叨起來: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憾,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虎肉,笑談渴飲匈怒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念著念著,他的神情中已滿是悲傷,漸漸地有淚涌出,順著蒼老的面頰,滴落而下。
岳飛的《滿江紅》,氣勢何等雄壯膀礴,而在他的口中卻是那般傷感悲切,無力蒼白,是一種無奈,是一種憾恨,是一種痛心。
傷懷良久,他又對著那副書法說:“岳家幾代忠良,想不到卻慘遭滅門,主人,幸您九泉之下保佑,岳忠已替您保全香煙,飛云已經長大了,他是個好孩子,很聽話,也很有岳門忠義正直的作風,將來一定會很有出息。還有,我今天聽說有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在過問岳門血案,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失蹤的龍兒,如果真是的話,江湖上還有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年輕人,難道也會是豪兒,他也幸免于難了嗎?真是的話,他又怎么會跟了蒙古人,得了天魔劍,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呢?我在這里等了十七年,終于等到了一點線索,望您九泉之下保佑,您的子孫健在,保佑岳門血案早日抓到真兇,岳忠死亦瞑目!”
說完畢恭畢敬地拜了,然后又挑起了上午未賣完的魚蝦,出門而去。
離開的時候,他又看了那殘破的岳王廟良久,仿佛在祈禱什么。
他并未直往市場而去,而是挑著四處叫賣,兩只眼睛比口還更有心,喊得隨隨便便,漫不經心,很久才喊一聲,而兩只眼睛卻在大街小巷來往的人群中不斷地搜尋著。
之后他便在一個地方停下,他是看見了樓閣正中的那幾個字才停的,那樓閣正中正是“玄黃樓”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