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李不歸眼睜地看著自己的兄弟走向無盡折磨后的死亡,卻無能為力,他想起宗北望當初要殺蒙冰月而他竟然阻止,若那時他不阻止宗北望,張雷陽就不會遭受此刻的磨難。
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卻害了自己的兄弟。
心如萬把鋼刀刺入,當他悲憤地喊出蒙冰月三個字的時候,一股熱血從心底涌起,從喉頭涌到嘴角,至嘴角緩緩流出……
蒙冰月的神情在那一剎,顫了一下。
她突然感到心疼。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那一副蛇蝎心腸:“怎么,不忍嗎?舍不得嗎?你只有選擇順從,沒有其它可能!”
李不歸咬著牙:“蒙冰月,你休想讓我屈服,有本事你把我也一起送去,讓我和雷陽一起上斷頭包!”
“好!你想去嗎?我成全你!”蒙冰月當即下令把他帶走,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人看見她說出這句話時的眼里噙著淚。
蒙古,中都,已在北方深處。
北方的七月近八月已有了襲人的寒意,一片霧氣茫茫的曠野,囚車顛簸著吱呀吱呀地行走在陰沉沉的天空下,一路上沒有聲音。
張雷陽與李不歸的眼里都充滿了寧靜,從披上戰甲的那天開始,他們就已經做好了血灑疆場的準備。
死亡,對于將士來說,不過是一種榮耀的歸宿。
蒙冰月跟在李不歸的囚車旁,始終一言不發,她的神情很漠然,像沒有知覺的麻木。也許,她的心里還在想著些什么。
蕭蕭的風吹過,天色仿佛都更陰了一些,遠處還有許多或高或低的山丘,沒有樹林,只有雜草喬木,連許多沙土石塊都裸露在蕭瑟的天空之下。
山丘以外茫茫一片,仿佛山丘就是這個世界的終點。
最高的那座山丘就是斷頭包,相對于中原的山來說,那包并不算高,只是橫截面很寬。
走近了山丘的時候,眾蒙古兵把囚車停下,把李不歸兩人從囚車里拉了出來,然后左右極嚴地看押著前進。
沉重的腳鏈拖過沙土嘀嗒嘀嗒的聲音,張雷陽傷重得完全沒法行走,幾乎是被兩個蒙古兵拖著走的。
偶有一兩只怪鳥從山丘深處發出怪叫,加深了天空的陰沉。
斷頭包頂其實是一個草坪,有好幾丈長寬,四下里都長滿了很深的野草,但在蕭蕭的風中,盡是些灰白的枯色,無力地耷拉首。
包上栽了好多木樁,木樁上還有已被風雨褪色的繩子,一看就知道是綁人用的,在木樁的再遠處一點便可見到一個極大的坑洞,洞周圍的野草往里面亂伸著,想必那就是傳說得十分恐怖的斷頭洞吧!
張雷陽被綁在斷頭洞邊緣處的一根木樁上,李不歸隔著兩根木樁綁了,蒙古兵便取出各式各樣的刑具。
蒙古人所謂的三十六刑,其實就是在全身的每一個部位用刑最后砍頭,包括“夾手”、“別腿”,“割耳”、“剜眼”、“抽筋”、“剝皮”、“撬口”、“削鼻”、“千刀萬剮”等等,每一樣都足以使人在生不如死的過程之后重殘。
李不歸看著蒙古兵取過的刀、夾等刑具走到張雷陽面前,恨沒有無邊的神力去救他。
張雷陽的臉上浮起滿不在乎的笑,在那張慘白得令人心酸的臉上,那笑更是一種嘲諷、一種鄙夷,真正的英雄又豈為強者而屈,為死亡而懼?
李不歸眼含熱淚,哽咽著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