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顯然沒有打算就此事問罪朱高煦的意思,沒有吱聲。
朱高煦卻覺得此事沒有這么簡單,不過父皇已經說了鄭亨給了兵符給黃昏,如果還抓住此事不放,那就是不給父皇顏面了,于是道:“既然如此,黃指揮此刻在京畿,是不是應該交還兵符給鄭侯爺了?”
這本來是隨意的一句話。
然而話一出口,朱高煦就發現黃昏眉頭跳了一下,眼角余光也發現父皇的神色變得奇怪起來,立即察覺出這里面有貓膩。
于是立即道:“黃指揮遲遲不交兵符,莫不是另有野望?”
黃昏頭疼。
他現在手上有個錘子的兵符。
朱棣也看向黃昏,“兵符呢?”
黃昏攤手,“回京之后,連夜獻于陛下了。”
紀綱上前了一步,剛要說話,卻見朱棣神色奇怪,咳嗽道:“此等大事,黃指揮自然不敢欺君,漢王就莫要再咄咄逼人了,免得叫人看了你度量狹小的笑話。”
這是給彼此臺階。
朱高煦和其他臣子都愣了起來,為什么在這件事上陛下要幫黃昏說話?
愣了一下的紀綱,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
一臉苦澀。
朱棣也是有苦說不出。
兵符確實在朱棣手中,但不是黃昏回京后給他的,而是鄭亨根本沒把兵符給黃昏,在黃昏離開京畿后,鄭亨求見時還有意無意的說了句他家里遭了賊,遺失了一枚用來故作迷惑效用的假兵符,同時把兵符給了朱棣,說只身去杭州,帶著兵符怕出現不可控的局面。
所以朱棣心知肚明,黃昏去調神機營中軍,確實用了非常手段,恐怕是打算偷鄭亨的兵符,結果偷了個假的,索性就假戲真做了。
但朱棣容忍此事。
原因只有一個:這件事涉及到招安明教的大局。
而且在黃昏用假兵符調用神機營中軍之前,也就是黃昏在抵達杭州之前,其實就已經著人給他匯報了的,當時黃昏以為他手中的兵符是真的。
朱棣默許了。
在這件事上,他其實是和黃昏一個陣營,所以他需要幫助黃昏。
但是為了杜絕后患,朱棣必須幫助黃昏,讓所有人都認為黃昏是用真的兵符調兵,要不然以后大家群起效之,還不亂套。
所以朱棣的神色才奇怪。
你現在讓黃昏送還一個兵符給鄭亨,黃昏哪里拿得出,原本是打算今日事了,就把兵符給黃昏,讓他送兵符給鄭亨,如此可圓了這個事,只要鄭亨不說出真相,誰也挑不出瑕疵來。
黃昏悄悄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朱棣硬是要得。
不枉費老子這么盡心盡力的輔佐他。
換做其他君王,你區區一個五品武將敢用假兵符調兵,砍腦袋都是輕的,正兒八經的是要全家被流放女眷充軍的大罪。
這才君王相得益彰該有的樣子。
永樂好樣的!
朱高煦見狀,知道在兵符這件事上有父皇撐腰,哪怕自己再有證據,也不能拿出來了:拿出證據證明鄭亨家里失竊,有可能失竊的是兵符,那就是在打父皇的臉。
而一直沒說話的紀綱也是一頭冷汗。
他剛才差一點就要出去說據北鎮撫司線報,鄭亨家里失竊,且當日黃昏和鄭亨之間的交談,并無涉及兵符一事——這是北鎮撫司的職權。
監視朝臣。
所以鄭亨和黃昏之間的會面情形被北鎮撫司掌控,并不奇怪。
別說鄭亨府邸,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皇宮之中,任何一個臣子的府邸里,都有北鎮撫司的線人,還有一個例外:密不透風的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