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微微頷首,吳浦就是這一點好,不爭奪名利,一個字評價:穩。
楊士奇說道:“德潤兄不過此言差矣,雖然咱們內閣之中沒有什么勾心斗角,但咱們畢竟還是想高升一步的,以后出任其他部門的官職時,也能警惕自身,咱們不妨來復盤一下黃昏這一次的布局,以資借鑒。”
黃淮瞇縫著眼睛,笑瞇瞇的,“其實很簡單,黃昏只不過是用兩件事情把紀綱脫韁的現狀擺在陛下的面前,讓陛下不得不重視這個事情。”
又贊嘆道,“這是仕途之中最高境界的潤物細無聲。”
再說道:“和太子殿下的潤物細無聲比起來,黃昏的潤物細無聲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不出手則已,出手則一擊必中,我看紀綱這一次是在劫難逃。”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陣嘩然,金幼孜問道:“難道陛下這一次真的是要殺紀綱嗎?我還以為陛下只是會將紀綱貶職而已。”
楊士奇哈哈大笑,“貶職?貶職了的紀綱也還是錦衣衛的隱形指揮使,紀綱只要活著,錦衣衛就會只聽他的命令,別忘了紀綱只貶職的話,莊敬和王謙他們就不會受到責罰,那么無論是誰去當這個指揮使都只是個擺設。”
胡儼若有所思,“還有個事情大家別忘了,漢王和趙王三元樓下毒案真相如何,我想大家都應該已經猜出來了。漢王和趙王碗中的毒,北鎮撫司有機會下嗎?沒有。黃昏會下毒嗎?也不會,這件事更不會是太子殿下,那么這毒從何而來,私以為,約莫是賊喊捉賊。”
金幼孜也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漢王和趙王就必須要保住紀綱,如果紀綱垮了,這件事的真相就可能大白于天下,他倆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也會大降,從而受到陛下的冷落,那么太子之位他們更沒有希望了。”
楊士奇冷笑一聲,“兩位王爺又能怎樣呢?現在四海升平,又還沒有打瀾滄,就算去打瀾滄,也是狗兒大監主帥,和這兩位王爺沒有一文錢的關系。”
楊浦立即配合道:“我也認為如此,如果兩位王爺敢在此事上做文章,甚至拿軍中事務來邀功為紀綱求情,那么陛下就認為他們在威脅他,陛下是受威脅的人嗎?”
楊榮點頭,笑了笑說,“聽到諸位同僚這么分析,我也以為紀綱在劫難逃,畢竟兩位王爺自保尚且不暇,哪有精神去幫助紀綱,大概也就走個過場意思意思一下。”
略微停頓一下,楊榮繼續道:“但是問題來了,三元樓下毒案是兩位王爺賊喊捉賊的話,那么陛下要用什么借口來殺紀綱呢?畢竟薛祿的事情已經過去,無法作為介入點。”
眾人沉默了。
胡儼喝了口茶,伸了個懶腰,“陛下要用什么手段收拾紀綱,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事情,難道我們還信不過陛下嗎?陛下要殺紀綱他能活得了嗎?我們當下要考慮的問題,是如果紀綱死了,錦衣衛指揮使將會由誰來繼任,是莊敬王謙李春袁江,還是賽哈智?”
黃淮:“大概會是賽哈智。”
楊士奇咳嗽一聲,“我也認為如此,紀綱要是栽了,李春莊敬王謙袁江他們能逃得了?到時候就會被一窩端掉,錦衣衛那邊除了賽哈智,幾乎所有的高官都會被清洗,那么一定會從下面的指揮和千戶之中擢升人才,而賽哈智是唯一的元老,所以指揮使極有可能是他,畢竟清洗了紀綱后,陛下還是需要錦衣衛保持穩定。”
黃淮嗯了聲,“諸位,這個事咱們不能小看了,必須確保新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不是紀綱這樣的人,否則接下來的日子,依然還會說腥風血雨,大家心知肚明,陛下不需要再對建文舊臣施行高壓。”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因為在場眾人,其實不少人都是建文舊臣,只不過當初靖難之時他們大多還沒被起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