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涉及朝堂爭斗,立場不同,那就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趙榮面無表情。
黃昏緩緩的喝著茶,淺抿幾口,放下茶杯,看了看全身高度緊張的譚忠,笑道:“老譚,不用緊張,趙指揮使拿捏得出輕重。”
譚忠沒吱聲。
趙榮卻咳嗽一聲,“黃帥是要去赤斤蒙古衛?”
黃昏笑了起來,“去不去,要看趙指揮使了。”
趙榮愣住。
譚忠不明覺厲,但看氣氛起來了,精神越發集中,暗中又好奇,怎么黃帥一來就直接掀桌子了,不明里暗里敲打一下么?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趙榮很快想明白,道:“黃帥是對您自己在軍中的聲望沒有信心么。”
黃昏依然微笑如故,“聲望是個什么東西,在絕對的利益和生死前,它連個東西都不是,所以我從來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敢妄自尊大,我這邊去赤斤蒙古衛,趙指揮使如果帶著兵馬出城巡練,那我到了赤斤蒙古衛就會鎩羽而歸,怕是回不到哈密衛。”
趙榮秒懂。
黃昏這是怕去了赤斤蒙古衛后,自己支持朱高煦,帶人截斷他的后路。
于是沉默不語。
黃昏也不說話,只是端起茶繼續淺抿。
阿如溫查斯按刀的手青筋暴突。
譚忠肌肉虬結,隨時都可以出手一個鷹擊長空,一刀給趙榮來個透心涼:殺一位指揮使,換在平時,大罪。
畢竟譚忠不是紀綱,敢在大內開瓢薛祿。
但有黃昏頂著,譚忠不怕。
畢竟是主帥,殺一個指揮使,只要有絕對站得住腳跟的理由,沒有一丁點的問題:理由還是很好找的,隨隨便便就能安一個。
只不過肯定要在朱棣那留下功高跋扈的不好影響,存在隱患。
許久,趙榮才道:“卑職愿和黃帥一起去赤斤蒙古衛。”
頓了一下,補充道:“麾下六千兒郎,要防備亦力把里,就駐留在敦煌罷,糧草也暫時夠用,且此去赤斤蒙古衛,有黃帥的人拱衛在側,卑職也不擔心安全。”
這話很有意思。
幾乎就是把自己交給了黃昏,任由殺剮,因為這樣一來,趙榮的生死都在黃昏的一念之間——趙榮再忠心朱高煦,也不會為了殺黃昏把他自己的命搭進去。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何況趙榮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后還有他父親,以及趙家偌大的家族,他要是因為殺黃昏而死,那么他的家人只怕也會受到牽連。
所以這句話,其實是表達忠心的。
黃昏哈哈一笑,“就等趙指揮使這一句話。”
放下茶盞,“指揮使,隨我去巡查一下軍營,如此關鍵時刻,軍心可不能散了——糧草問題,沒有在軍中散播開罷?”
趙榮苦笑,“哪敢。”
一旦知道糧草出現問題,神機營士卒知道在等死,既有可能嘩變。
沒辦法。
現在這兩萬神機營的位置有點尷尬,回漠北,也解決不了糧草問題,要想回關內腹地,則要越過赤斤蒙古衛等其他地方,但關鍵是靳榮很可能不會放行。
或者說,會針對這個情況,讓這兩萬分批次過關。
這樣的話……
黃昏必死無疑。
明知必死,黃昏絕然不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