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受傷以后,洛洛的狀態每況愈下,不僅學習一個新動作要花比以往多一倍的時間,行動起來也少了原有的靈活,手臂像得了關節炎的人,到后來偶然發生的顫動就和帕金森病一樣叫我直冒冷汗。
可是洛洛自己好像不覺得身體有什么變化,還是做平時做的那些事,每周出門一兩次,出門的時候卻不再把我的連接中斷,我想也許是忘了。洛洛老了,動作遲鈍連記憶也頻繁出現問題。
我的頭發兩周沒有修剪洛洛也注意不到,而有時不出三天就會催我剪一次頭發。現在洛洛也懶得在我身上做一些手術幫助我恢復肌肉,這條治療路線被徹底拋棄。我猜測洛洛已經很清楚假肢更適合我,所以不再對我的肌肉感興趣。
說來說去都是洛洛為我考慮這樣,考慮那樣,我究竟能為洛洛做些什么?我想我必須做點事情,我不愿意洛洛最終有一天像我一樣只能癱瘓在床靠別人照顧。我問自己是否有能力像洛洛照顧自己一樣照顧洛洛?沒有,沒有,我知道自己照顧不來別人,從小都是洛洛照顧我,洛洛什么都會,而我什么都不會。
我走出家門看見汽車停靠在院子里。洛洛竟然沒有開車,這是個好機會,我打算去莫特街碰碰運氣,那里的機械商也許會出一個好價錢購買我的假肢,我可以教會他們如何使用這套假肢,它雖然生產與幾年前,但是有一個了不起的工程師把它升級成了世界上最好用的假肢。
車子開得很快,下了高速公路后經過幾個街區也沒有看見人,倒是三三兩兩有幾個比洛洛高級的機器在路邊閑逛,難道恐怖襲擊升級到沒人出門了嗎?怪不得洛洛不讓我看窗外的景色。我暗暗思忖。
莫特街的噴泉看上去很久沒有使用,池子被陽光曬得蒼白,露出干涸的灰黃色斑跡。音樂想必也很久沒有響起。我有些擔心,生怕這次偷偷溜出來最終只能無功而返。
車子停靠在莫特街二段一家店面很小的商店前,這一帶的幾家小店洛洛很熟悉,說二段最小的一家店老板特別好,我想先從這里碰碰運氣。
“有人在嗎?老板?”我站在店門外用力敲門。
過了很久無人應答,只有一團紙從門上的小洞里飛了出來。紙條,我有些吃驚,這個時代誰還用紙條。撥開紙條的動作對我來說可不比跳繩容易多少,我撥了好一會看見上面寫著一行字,”快走,不要和任何東西說話”。
什么意思,我不走。“老板,我要和你做筆生意。”我再次用力砸著店門。
等了很久,依然沒有回應,連紙條也沒再從小洞里出來。
我沮喪地向車子走去,看見車子旁邊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棕色上衣戴著蒸汽朋克風格眼鏡的男人倚靠在我的車旁。
“你想要什么?”男人開口問道。
“你是誰?”我拿出一塊屏幕在上面打出文字。
“我的店在莫特街五段,這里走過去十分鐘,你要不要去我店里談談?”
“不用了,我們先在這里說,我要出售一套假肢,大腦控制的假肢,不過是用了很多年的老款,但是一直有進行升級,如果你沒興趣或者價錢不合適我們就不必去你店里了。”
“你說的是不是你身上這套假肢?”
“對,就是這套。”
男人捏著眼鏡圍著我轉了一圈又反過來再轉了一圈,然后說出了一個我很滿意的價格,“八萬美金,你找不到第二家店愿意出這個價格。”
“八萬美金?你確定?”我把金額也打了出來免得他以后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