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花了點時間,找到了方法。
相擁而眠。
白天的時候,她會撥弄我的吉他,有時候我耐心教她幾首簡單的曲子。
“你一直都住在這里嗎?為了照顧我?守墓人說你是一個好人,而且無所不能。”
“我......”
我的人生第一次出現想要解釋些什么。
我從不解釋,因為沒有對錯,也不會有人需要聽我解釋,因為我遇到的人都死了。
“你是我的守護神。”
她撲在我的懷里,撫摸我的頭發,像撫摸刻在墳場墓碑上的字。
“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呢?”
她好奇的雙眸是一年四季春華秋實的色澤。
我緊緊抱住她,心里流動的東西我從未感知過,我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緊緊將她擁在手臂之中。
一個念頭在我心中冉冉上升,我可以和她四處走走,她經過的地方就有了顏色。
我可以看看色彩斑斕的世界。
可當我下定決心計劃遠行的時候,女孩卻懂事地說,“一個人在一個地方那么久一定有什么原因,不要為了我做任何改變,我喜歡你守護我,但不要你為了我改變你自己。”
她如此懂事,我打消了念頭。
我喜歡單調整潔的生活,但為了她的再次到訪,我重新訂制了一些家具,一個化妝臺和一個書桌,都是復古家具,透著和她一樣的氣息。
“是玫瑰的顏色。”
她高興地抱住新書桌。
“我可以在這里寫,也可以睡在上面。”
“不,你可以在上面寫,但你不能睡在上面,人不睡在書桌上,你睡在床上。”
房間里多了一張粉色床幔的公主床。
“天啊,只是公主才有的床。”
我想說,你就是公主,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蜷縮在床的中心,像一朵花蕊,如果永不綻放,那該多好。
我第一次感到惆悵,想到生命終有盡頭。
“你不和我睡在一起嗎?你要拋棄我?”
“哪里學到這些詞的?”
“墳場里都是拋棄,有些是快樂的拋棄,有些是悲傷的拋棄,有些是平靜的。”
“你怎么知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故弄玄虛道:“我每天都聽他們說自己的故事。”
“但我不能每天都來對不對?”
我點點頭,她流露出悲傷,我心口有些陌生的感覺。
“我以為,我們可以......”
“我們可以,我們已經試過了。”
“我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今后,以后的每一天。”
我不能。
沒有理由,我開始厭惡事情本身,也厭惡自己。
“為什么不能?你有妻子?”
我搖頭。
“你有孩子?男孩還是女孩,和我一樣的長發還是短發?”
我仍是搖頭。
見我不言不語,她提著裙子,爬到我身邊,坐在我的上方。
“為什么?”
“好孩子不問為什么。”
終于,我擠出一句話來。
“那我還想親吻你的眼睛,還想親吻你黑色的眼睛。”
我也想親吻她藍色的眼睛,成為那眼睛的一部分,成為汪洋大海中的一滴藍色水滴。
我們繼續在夜晚的山氣中摸索彼此的生命,房間里的一切都有了顏色。
有一天,我想看看外面的顏色。
“聽說山上的玫瑰都開了,我想去采一些送給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沒錯,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上的人應該都是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