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需要最好的設備,九城路最好的設備。
我知道我不像很有錢的樣子,洪燈看人很準。
但是我是個很愿意花錢的人,不需要花錢的地方我可以一分不用,我想要購買的東西,通常不會在意錢。
洪燈盯著我的眼睛瞧了很久,有一霎那,我以為那雙紫藍色的眼睛具有某種比美化眼睛更大的功能。
比如魔術一般的催眠凝視或者她直接能透過這雙眼睛看到我的內心。
我是個催眠師,而她不過是一個九城路的小老板。
“你跟我來。”
我跟著洪燈穿過一條條狹窄的巷子,有些根本不能稱為巷子,只是一條狹窄的縫隙,需要側過身體才能通過。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確定沒有洪燈帶路我一定走不回原來的地方。
“就是這。”
她帶我進了一間房間,眼睛適應了房間里幽暗的燈光后,我看見了一張巨大的桌子。
“這些東西價格并不高,但是那你要想好。”
“想好什么?”我問。
“你用來監控別人,也有人會監控你,這些設備最早是用于戰爭的,你知道,戰爭無處不在。”
我點點頭,這個我同意。
“你購買我們的產品之后,再也不能回到這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到這,我都被繞糊涂了,沒人指引,根本到不了這里。”
“很好。總共兩萬九千元,沒有折扣,現金交易。”
洪燈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我隱約覺得她不希望我購買這些設備,原因不明。
只是感覺,催眠師的感覺。
一直到入夜前,我終于安置好這些設備。
姜峰找我喝酒,我有好多次想聊聊七七,但都沒有開口。
七七應該是姜峰的遺憾吧,作為好友,我沒必要揭開他的傷疤。
姜峰的事業蒸蒸日上,可他臉上卻很少有笑容。
讀書時候,他很喜歡笑的,總是精力旺盛,喜歡他的女生很多,他在籃球場上打球的時候,教學樓里都是探頭張望的女生。
姜峰卻只喜歡七七。
那天他喝了很多,喝完酒拉著我散步,散完步催促我回家。
他以前很少這樣喝酒,每次說喝一杯,就真的只喝一小杯。
我也喝了不少,吹著夜晚的寒風,耳邊伴著蟬鳴。
秋蟬。
我突然想到,也許沒有什么催眠師,只是我的鬧鐘自己勾勒的聲音,而那些嘈雜之聲就和風中的樹葉,樹葉里的蟬兒一樣,不過是醫學里稱作耳鳴的癥狀。
我洗澡,躺下,緊閉雙眼。
監控器正看著我身邊的一切,這讓我覺得安心。
子時一過,我被巨大的爭吵聲吵醒,然后是玻璃從高處落下的聲音,像一場凌亂的好萊塢大片拍攝現場。
奔跑,尖叫。
我在半夢半醒間抽絲剝繭,將這些聲音分門別類,然后我又一次聽見了七七的聲音。
晨曦,陽光透過窗簾照在我的臉上。
世界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