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提舉這‘驚擾圣駕’的帽子扣下,馬虞候迫于無奈,琢磨著就算是人質死掉,也要拿下王大牛二人。王大牛顯然也看出了情勢不利,可他卻只有‘人質’這一張底牌。焦急之下,便只能一刀背拍在了張子頌的臉頰,指著馬虞候罵道:
“狗官,你們真的要逼爺爺殺人么!”
“大膽賊人,我大宋朝雄兵百萬,豈會被一個人質所威脅!”馬虞候作為主事,面對匪徒威脅只能站了出來,“我告訴你,本虞候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識時務就趕緊投降。否則本官一聲令下,定叫你萬箭穿心而死!”
“哼!你爺爺我還偏就不怕死!”
王大牛再次用刀背拍了張子頌一下。隨后,又將刀鋒調轉了過來,這一刀下去,怕是整個臉頰都會被削下來了。
弓箭手們頓時‘轟隆’圍了上來,一字下蹲。
情勢一觸即發。
可張子頌卻絲毫沒有顧忌臉龐的刀鋒,反而觀察起弓箭手的陣型來。按他計算,王大牛此刻至少漏出了三處破綻。馬虞候這架勢顯然又是上過戰場的,肯定也早看出來了。對方只需一個眼神吩咐,王大牛二人,必死!
按理,王大牛有破綻是好事,死了最好。
但張子頌卻有不同的想法。
姜縣令作為父母官,不辭辛勞來找先生幫忙,這背后肯定大有隱情。而且姜縣令追人還不帶一兵一卒,顯然是認為王大牛二人罪不致死。再加上蘇邁又是人質,張子頌不愿官兵們冒險耳而動。
貌似,補上破綻為好。
張子頌便挺直了身子,低聲說道:
“壯士,你把身子蹲下一點,腦袋盡量躲我背后。”
“嗯?”王大牛倒是愣了一下。不過一番思索后,還是按照張子頌的‘提醒’,蹲了下去。同時,菜刀也更加貼近張子頌的脖子。
馬虞候頓時就為難了,先前只是虛張聲勢,此刻若是真的放箭,勢必會先將張子頌射成刺猬。死了人質,事情就鬧得更大了。而能做到‘虞候’這一職位的人,在京中多少也有些關系。張子頌被三公主所青睞,大抵還是了解些的。
一時間,馬虞候頗有些為難。
再加上蘇軾的兒子也在匪徒手中,馬虞候更是顧忌重重。
京中誰人不知:蘇子瞻此人,官職不大,名聲卻是大得嚇死人。早在仁宗之時,圣上就預言說他和弟弟蘇轍,是兩個太平宰相。待到神宗登基,更是吃飯睡覺時都拿著蘇軾的文章,可謂手不釋卷。
兩朝皇帝的偶像啊,得罪不起!
據說,就連‘當朝紅人’王安石,都對蘇軾忌憚三分。
馬虞候便只覺得,好一陣腦門兒疼。
無奈之下,馬虞候干脆把球踢給了蘇軾。他便走上前來,頗為恭敬的揖手說道:“匪徒要開城門,不知蘇大人意下如何?”
“呃……”蘇軾倒是愣住了。
兵馬之事,這馬虞候竟來問自己一個文官。更何況馬虞候是從五品,可比自己從六品的‘推官’要高啊。此人好生奇怪!
“馬大人,依下官之見,這城門是萬不能開的。朱雀門一旦開了,后面的南熏門便也開了。匪徒一旦出城,再想抓就難了。”蘇軾一貫口無遮攔,眼見對方詢問,倒也懶得計較官位了,便是繼續說道:
“不過這王大牛和李二狗兩人,原也不是什么惡人。雖然游手好閑、好吃懶做,卻也只是姜縣令轄下的兩個平民。只因‘新法’所迫,這才鬧出了亂子,還請大人手下留情,勿要傷了兩人性命。”
“這個……,刀劍無眼啊。”馬虞候頓時有些為難:
“何況,令郎還在他們手上呢……”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馬大人只管抓人。”蘇軾雖也一臉擔憂,言辭卻是大義凜然,“犬子若能保全最好,若是不幸遇難,也是為國盡忠而已。”
“蘇大人高義。”馬虞候贊了一聲。
蘇軾已然擺明態度,馬虞候的顧忌終究少了一些。
他便來到陣前,指著王大牛呵斥道:“大膽賊人,本官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立即放開人質、跪下投降,本官饒你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