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吧。”韓維有些吱吱嗚嗚,一陣尷尬之后瞪了堂下的陸提舉一眼。隨后,竟突然指向了王大牛,大聲呵斥道:“大膽刁民!青苗法的借貸,都是你情我愿、簽字畫押,事事有據可查。你王大牛還不起銀子了,卻將搶劫、綁架的罪責推給官府,你還要不要臉?蘇大人,切不可被這刁民誤導了……”
“小,小人不敢……”王大牛趕緊趴下磕頭,“小人沒找官府……”
“嗯。”蘇軾卻不等王大牛說完,反而點了點頭。隨后問向姜潛道:“姜縣令,青苗法乃國之新法,是非利弊暫且放到一邊。我就想問問,這王大牛借貸時,可是雙方自愿、寫明利息,并簽字畫押?”
“利息清楚、也有字據。”姜潛點了點頭,“至于是否自愿……”
“既然字據清楚也簽字畫押了,還有什么好說的?”韓維不等姜潛說完,趕緊插嘴說道:“蘇大人,今日主審搶劫、綁架案之案,旁枝末節就不用追究了,快把王大牛定罪了吧。綁架公主,其罪當誅!”
“好,旁枝末節先放一邊……”蘇軾竟然不理王大牛可憐巴巴的眼神,點了點頭,隨后驚堂木一拍,呵斥問道:“王大牛,借貸之事屬于你和陳留縣衙之間的糾紛,本官不再追究。但你搶劫妓館、綁架公主證據確鑿,事到如今卻想抵賴,還想將這罪責推給官府和張子頌,你可知罪?”
“蘇大人,借條上白紙黑字我簽了,小人也沒想推給官府……”王大牛雖認了罪,臉上卻是委屈憤憤,同時還指向了張子頌,“但我是被這狂生騙了才簽字的,小人就算死了也絕不會放過他。我要報仇……!”
“哦?騙你……,他是怎么騙的你?”
“回大人,青苗法按各戶‘財力’將我等百姓分為十等,第一等可借錢十五貫,第二等十貫,第三等五貫,第四等一貫五百,第五等一貫。按理我為‘下戶’,最多只能借款一貫五百。可這張子頌,他與陸提舉二人勾結,作保說我可以借款十五貫,兩季借款利滾利算下來,我已經欠官府五十幾兩銀子了。我一年的收入最多也就幾兩銀子,還不夠還利息呢,這不是逼我去死么!”
“胡說!”蘇軾卻驚堂木一拍,呵斥說道:
“青苗法規定‘十戶一保’,每保須有物力人為‘甲頭’。張子頌雖有錢,但卻非你陳留縣之村民,如何替你作保?”
“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呀。”王大牛卻一陣吱嗚,指向了旁邊的陸提舉,“是陸提舉說狂生可以作保的。據說他是‘朝官’,專門負責開封‘新法’,連姜縣令都得聽他的,我們能不聽么?”
“哦?陸提舉……”蘇軾假裝驚訝,心底卻是一陣暗喜。折騰了一大圈,終于將火燒到了陸提舉的頭上了,他便假意問道:“陸提舉……,記得圣上曾有詔令,‘諸路各置提舉官二員,以朝官為之,管當一員,京官為之,或共置二員,開封府界一員,凡四十一人’,本官說得沒錯吧?”
“沒錯。”陸提舉點頭,“開封府之新法,正是本官負責。”
“呵,負責?”蘇軾卻哼了一聲,不無嘲笑道,“陸提舉所謂的負責,就是不顧天恩浩蕩而官商勾結,逼迫百姓借貸么?”
“什么叫‘逼迫百姓借貸’?蘇子瞻,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我想,王大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吧。”蘇軾卻驚堂木一拍,突然一臉正氣,“陸提舉,你不但是逼迫百姓貸款,而且還是高利貸!”
“蘇子瞻,你少血口噴人!”陸提舉當即暴怒,跳起來吼道:
“本官放貸,都是依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