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王大牛被陸提舉這一問,倒是有些懵了,“你明明就說過呀,圣上頒布新法,所有人都不得違抗,就算是宰相大人都不行。還說當朝首相‘富弼’,就是因為違抗新法,都被勒令辭官了。我們普通老百姓,若敢違抗新法,肯定會被抓進開封府的大牢,五馬分尸、死無全尸。”
“胡說,本官哪里有說。”陸提舉有些惱羞成怒,指著王大牛的鼻子吼道:“王大牛,污蔑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你想清楚了!”
“這……”王大牛抬起頭來,望向蘇軾,“蘇大人,我……”
“陸提舉,你閉嘴!”蘇軾當即驚堂木一拍,指向了陸提舉,“你這是要阻止人犯招供么?我警告你,別把《宋律》當擺設!”
“蘇子瞻,你少威脅我!”陸提舉卻耿著脖子,大聲呵斥道:“我乃圣上欽點的‘提舉官’,你不要以為憑個殺人犯的胡言亂語,就想拖我下水!”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陸大人你激動什么?”蘇軾卻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隨后繼續審問王大牛,“王大牛,你說的這些,可有人證?或者物證?你放心,只要有本官在,沒人可以威脅你!”
“人證?有,有……”王大牛頓時一臉激動,“陸提舉這番話,是當著我和李二狗一起說的。李二狗就是人證。”
“李二狗?”蘇軾有些尷尬,“還有別人么?”
“呃……,二狗兄弟已經死了。”王大牛這才反應了過來,一陣喃喃,“杜小二和王大嘴巴也是知道的,可惜,他們也都死了……”
堂上堂下,一陣沉默。
顯然,大部分人都相信,陸提舉肯定說過這些話。
可惜證人都已經死了。
陸提舉見蘇軾等人默然,暗暗舒了口氣,臉上卻是得意起來,“蘇子瞻,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圣上讓你審理此案,是為三公主討回公道,你可別搞錯了方向。新法之事自有王大人操心,你就無需多勞了。哈哈……”
“是么?”蘇軾一臉黑沉,“我還偏就多勞了。”
“哈哈……,蘇子瞻,你怎么多勞?你想抓我?你有證據么?”
“抓你?我抓你干什么,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蘇軾卻嘆了口氣,隱隱神傷,“其實,證據有那么重要么?”
“你什么意思?”陸提舉頓時一臉疑惑。
“唉……”蘇軾卻再次嘆了口氣,“陳留縣屬開封,也算天子腳下了。京畿重地,新法都是如此弊端重重,其他地方更是可想而知了。強行攤派、逼人作保、隨意加息以至窮人破產、土地兼并。百姓們鋌而走險,借私貸還公貸,最后無奈造反,如此種種,長久下去,國將不國啊!”
“蘇子瞻,你少危言聳聽!”陸提舉拉下臉來。
“是不是危言聳聽,只怕陸提舉你比我更清楚。”蘇軾一臉悲愴,語氣蕭瑟,“王大牛他們為什么會破產?張子頌為什么會替人作保?不就是因為你陸提舉,想要‘政績’這才導致了悲劇么?”
“蘇子瞻你別亂說!你再污蔑本官,小心我參你!”
“參我?呵,我還參你呢,參王安石,參整個變法黨!”蘇軾看了一眼陸提舉,無盡鄙視,“作為圣上欽定的提舉官,你抑配(強行攤派)加息、逼人作保,以至于農民破產,借私貸還公貸,最后走投無路、殺人放火、還綁架公主。陸提舉,你為政績徇私、枉負圣恩,你該當何罪!”
“你……!”陸提舉一陣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