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神宗拿起一道札子,啪的扔在王安石臉上,厲聲質問道:“韓琦三朝重臣,雖在外也不忘王室。朕原以為這‘新法’可以利民,不想竟然害民如此!而且城郭之內哪里來的青苗?竟強行讓城民貸青苗款!”
王安石被當眾砸臉,當即耿著脖子爭辯:“茍從其欲,雖坊郭何害!”
“王大人,放肆!”曾公亮眼見王安石耿著脖子,當即站了出來,“堂堂大員,豈可如民婦一般粗陋大吵?青苗款本就是幫助農民栽種的,你竟貸給城市居民,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貪圖利息!”
“城民也窮啊!經商、開坊哪一樣不要錢?既然青苗款有結余,城民也有需要,我貸給他們以解燃眉之急,國庫還可得利息,有何不可?”
“王大人,話也不能這么說嘛。青苗法之所以有個‘法’字,那就得依法行事。你說是貸款給城民經商開作坊用的,但實際上卻有好些人拿著貸款逛青樓賭坊,若不加以控制,那就是第二個王大牛和李二狗啊。”陳升之也站了出來,不顧王安石眼神中的詫異,撿起神宗扔掉的札子說道:
“王大人請看,正如韓大人札子所說,如今新法混亂,四十幾個提舉官如興利之臣,紛紛四出,為了所謂的‘政績’不擇手段。青苗法是國家之法啊,怎么能像桑弘羊一般,以收息賺錢為目的,不妥,不妥!”
“陳升之,你!”王安石見一貫‘依附’于自己的陳升之,竟公然背叛了自己,一時間氣得心口起伏。平復了好一陣子后才繼續強辯道:
“桑弘羊籠絡天下貨財,以供人主私用,的確是興利之臣。但是陛下推青苗法,抑兼并,振貧弱,一切都是為了百姓。本官執法、合理收息,也是依照周公遺法,并非為了圣上私欲,何來興利之臣一說?”
“狡辯!”參政趙抃也站了出來,“王大人,青苗法執行混亂、后果嚴重,都是你的問題,豈可將陛下也拉了進來!”
“臣附議。”翰林學士司馬光也站了出來,“王安石頂撞圣上,并直呼末相大名‘陳升之’,成何體統!更何況,青苗法已造成‘王大牛李二狗慘案’,并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混亂。臣請奏,毀除新法,罷免王安石!”
“臣附議!”李常、孫覺站了出來,“毀除新法,罷免王安石!”
“臣附議!”知通進銀臺司范鎮,也站了出來。
“臣附議……,臣附議、臣附議!”
“臣附議……!”
一道道附議之聲,響徹大廳。滿朝文武,至少有三分之二都站了出來。只有呂惠卿、韓絳、韓維、曾布等少量的變法黨,默不啃聲。朝堂之爭,便是性命之爭。此情此景王安石大勢已去,變法黨眾人惶惶如喪家之犬。
就連變法黨的總頭目,也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神宗皇帝,此刻也是坐立不安。按他本意,三朝元老韓琦上了札子,總是要重視一下的。當然,也算是借機敲打一番王安石,眾怒難犯,變法切忌冒進。不曾想竟一石激起千層浪,以至御史中丞呂公著、樞密使文彥博、知諫院李常、侍御史知雜事陳襄等等,滿朝重臣,幾乎全部站到了反對新法的一邊。
難道……,變法真的錯了?
這該如何是好?真的停止變法,罷了王安石?“住嘴!”神宗竟突然有些憤怒,一巴掌拍在了龍椅扶手之上,隨后轉身下了朝堂:
“新法取舍,容后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