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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殿內,二百九十六名舉子,已經悉數就位。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就在今日集英殿這‘終極一考’。
考題還未出來,眾人已經隱隱冒汗。
包括葉祖洽與上官均等狀元‘大熱門’,畢竟這一次考試,是由皇帝親自出題。雖然事前王安石、司馬光等新舊兩黨,已經各自替兩大熱門猜了題,而且已將考題范圍縮小到了‘變法相關’,但是考題出來之前,誰也無法確定。
皇帝的心思你別猜,不是么。
果然,就在葉祖洽等還在斟酌推敲腹中提前做好的‘詩’、‘賦’、‘論’時,一個老太監顫巍巍的捧著一頁卷宗走了出來,遞給主考呂惠卿以及兼任禮部尚書的陳升之,正是神宗御筆,今科殿試的‘考題’。
呂惠卿打開卷宗,朗聲念題。
只是,第一句話就將葉祖洽與上官均等打蒙了:
“天子臨軒策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對策亦何足以實盡人才,然愈與詩、賦取人耳。故今科殿試,罷詩、賦、論,專以‘策’取禮部奏名進士。”
啥意思?宋代舊制,殿試的正奏名進士,都考詩、賦、論三題,特奏名進士則只考‘論’,但是今日神宗卻突然改變了取士規則,改考‘策’了。一時間,葉祖洽與上官均等舉子,不論成績好壞,皆是一臉懵逼。
唯獨張子頌,慢悠悠的趴在桌子上打了一個呵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說實話,他就根本沒聽呂惠卿念題,儼然又準備要睡覺了。嘴里還嘟嘟啷啷的念道:“考試這種事情,考題很重要么?”
前后左右幾個考生,盡皆無語。
當然,大多數人肯定沒心思去關注張子頌,都在擔心這該如何考試。
畢竟在這之前,沒有人去研究如何‘制策’。
就連主考呂惠卿,以及陳升之、韓維、王珪等人,也都是一臉驚訝。科舉事大,于大宋而言可謂神圣,誰也不明白神宗為什么來這一出。實際上,就連當初給神宗提這個建議的御史中丞呂公著,都沒想到神宗竟會真的采納。
一時間,呂公著也只有苦笑的份兒。
事已至此,呂惠卿也只能忍著郁悶,一口氣將試題讀完:“朕德不類,托于士民之上,所與待天下之治者,惟萬方黎獻之求。詳延于庭,諏以世務,豈特考子大夫之所學,且以博朕之所聞。
蓋圣人之王天下也,百官得其職,萬事得其序。有所不為,為之而無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無不服。田疇辟,溝洫治,草木鬯茂,鳥獸魚鱉無所不得其性者。其富足以備禮,其知足以廣樂,其治足以致刑。
子大夫以謂何施而可以臻此?方今之弊,可謂眾矣,救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后。此子大夫所宜知也。生民以來,所謂至治,必曰唐、虞、成周之時,《詩》、《書》稱其跡可見。以至后世,賢明之君,忠智之臣,相與優勤,以營一代之業,雖未盡善,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詳著之,朕將親覽焉。”
考題有些長,聽得讓人頭疼。
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朕要變法,你們怎么看?”
舉子們抓耳撓腮,琢磨的好一陣子,大體才把皇帝真正的意思搞清楚。接下來,自然又是抓耳撓腮,琢磨著怎么答卷。只是,葉祖洽等還沒考慮好怎么下筆,張子頌卻已經舉手站了起來,并懶洋洋的問道:
“呂大人,可不可以提前交卷?趴桌子上睡覺,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