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眾人一慣性的思維中,‘奸細’總是要狡辯幾句的,至少也要裝成很無辜,或者痛心疾首的樣子才對嘛,哪有這般大言不慚的?你爹叛國你還自豪了?直到好幾分鐘后,眾人這才突然反應過來,齊聲大罵:
“混賬!叛賊之子很光榮么?!”
“就是,就是……,還不趕緊跪下,磕頭謝罪!”
“誰要他磕頭了?我宋人個個頂天立地、恩怨分明,血債自然是要血償!晚生懇請圣上,立即誅殺奸細,以血前恥!”
“殺了他!豬狗不如的下賤東西,呸!”
眾人越罵越離譜,甚至還有人卷起了袖子。要不是顧忌身份,并有皇帝在身邊,只怕已經沖上來要手撕張子頌了。對面的‘劉嬸兒’則是滿臉愧疚,仿佛是自己害了張子頌一般,雙眼淚流、幾欲癱倒。
張子頌只能悄聲安慰了一句,“劉嬸兒,不妨事的。”
“我,我……”
“帶下去!”韓維卻是揮了揮手,讓衙役們將劉嬸兒帶走了。張子頌已然招供,劉嬸除了添亂再無作用,還是帶走更安全。隨后,韓維再次跪下,“圣上,既然疑犯已經招供,臣請誅殺奸細,以正視聽!”
“慢著!誰說奸細的兒子,就一定是奸細啊?”先生悶在一旁發愣了好久之后,終于再次站了出來,“圣上,就算張子頌他的確是張元的兒子,并不代表他也是壞人也是奸細啊。自張子頌入京后,下官一直派人跟蹤了解,他從沒有做過什么惡事啊。甚至還斥巨資興建工廠,幫了不少百姓呢。臣請……”
“蘇大嘴,你閉嘴!”豈知,韓維不待先生說完,當即打斷,“師生之義也得有個度,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敢替這奸細說話!”
“什么叫替奸細說話?‘介甫說’,今日咱兩倒是好好說說……”
先生又準備開杠了,神宗卻是皺下了眉頭。
“先生,不用爭辯了……”張子頌趕緊拉開了先生,“學生沒事兒的。”
“沒事兒?哈哈……”韓維也發現了神宗皺眉,此刻卻是巴不得先生開口了,“張子頌,你以為這‘奸細’二字是鬧著玩么?本官告訴你吧,不止是你,還有你家先生,你先生的先生,范鎮、韓琦等人,統統都是死罪!”
“老狗,你……!”先生跳了起來。
“先生莫急,先生莫急。”張子頌趕緊拉住先生,“莫與畜生講理!”
“混賬,你罵誰是畜生呢?!”韓維頓時氣得滿臉脹紅,眼見張子頌卻不搭理,干脆又向神宗乞求道:“圣上,張子頌乃奸細確鑿無疑,且還投毒謀害圣上,臣請誅殺此人,連同其黨羽蘇軾人等,格殺勿論!”
“圣上不可!”旁邊久未吭聲的‘御史中丞’呂公著,一聽韓維竟要神宗連坐,頓時忍不住了,“圣上,張子頌乃張元之子不假,但如子瞻所說,奸細的兒子不一定就是奸細啊。況且投毒一案已經查明,并非張子頌所為。”
“呂公著,你老糊涂了吧?”韓維當即呵斥,“我韓門三代忠烈,你不去調查奸細張子頌,卻來誣陷我韓家投毒。呂公著,你是何居心!”
“我御史臺審案,只將證據,不辯忠奸!”
“糊涂!”韓維氣得咬牙切齒,“不辯忠奸,那要你御史臺干什么?!”
“御史臺又不是……”
“夠了!”神宗眼見兩人愈吵愈烈,終于是一聲呵斥,“來人,將這張子頌打入死牢,容后再審。瓊林宴,繼續!”
說完之后,神宗便是起身,徑直去了后院。
“圣上,圣上……,子頌他冤枉啊……”先生一聽死牢二字,頓時急了。只可惜,神宗根本不理,頭也不回的走了。
先生頓時一臉失落。
“先生莫急。”張子頌只能趕緊安慰,“圣上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