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張子頌竟堅持留在汴京,先生不免有些疑惑,“子頌,不必非得留在汴京。我大宋官員‘三年一磨堪’,皆是頻繁調動。尤其新科進士,除了狀元、榜眼、探花等少數幾人能夠直接入翰林,其他人皆要先入地方,等有了政績升任‘京朝官’后,方能長期留守汴京。比如為師當年,就曾‘簽書’鳳翔。”
“先生,這些子頌都明白。”張子頌見先生心意拳拳,不免有些為難,“只是,我若離京,圣上就看不見我了呀。”
“糊涂!圣上能不能看見又有什么關系!我輩儒生,養浩然正氣,懷慈悲天下,入仕只為蒼生,豈可茍且于仕途!”先生誤以為張子頌想留在汴京以圖升遷,當即拉下臉來,“子頌,想不到你竟是這種人,
不思進取,貪戀繁華!”
“先生,您誤會了呀。”張子頌卻欲言又止,“晚生,我……”
“罷了!”眼見張子頌一臉苦澀、吱吱嗚嗚,先生還以為他被自己說中了心事,當即拂袖而去,“王詵……,咱們走!”
“子瞻兄,你慢點嘛。”王詵攤了攤手,趕緊跟了上去,“子頌,你也別急啊,我去勸勸你家先生。兄弟我肯定是理解你為什么要留在汴京的,百分之百是為了迎娶三公主嘛,又怕咱大舅哥搗亂,不得已而為之啊。放心吧,我支持你!
說完之后,王詵眨了眨眼,一溜煙跑了,
張子頌則一臉無語,“呃……”事已至此,入仕之事也就這么定下來了,雖然先生不同意,可這官兒還是要當的。華夏男兒自古忠孝兩難全,先生教以大義,母親撫育成長,張子頌最終選擇了盡孝,完成遺愿。
次日一大早,洛洛替少爺穿上官服,還特意放了一串鞭炮。說是既然當了官兒,總得有點‘儀式感’,慶祝怎么能少。接著小丫頭還抱出了一大箱珠寶,說是送給縣令、縣丞、主簿之類領導的,禮多人不怪。
張子頌很想拒絕,“丫頭,你學壞了呀。”
“少爺你不懂,這叫拜碼頭。”洛洛卻是一臉堅持,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哦,不對,咱要斯文一點,這叫‘官場學’。”
“呃……,好吧。”
眼見洛洛堅持,張子頌便只能抱起了珠寶,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好歹咱也是‘西涼狂生’啊,咋就混到‘請客送禮’的份上了。張子頌再一次對‘當官’這件事情產生了強烈的鄙視,搖了搖頭后,無奈離開。
隨后一路向西,馬車來到了陳留縣。
張子頌首先去了工廠,畢竟陳留豆腐棍正大賣,供貨可不能斷。而且在他眼中,當官無非也就是混一混時間而已。張子頌可沒覺得能在陳留縣立下豐功偉績,以至神宗能給張元‘平反’。是以此刻,豆腐棍工廠才是重點。
一番檢查之后,諸事順利,生產正常。
張子頌表揚了一番狗腿子圖圖,這才扶正官帽,帶著圖圖去了縣衙。
入縣衙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組青磚浮雕組成的壁照,上有類似麒麟的神獸,名叫‘犭貪’,警戒官員不要貪贓枉法。壁照對面還有一個牌坊,面南書有‘菊潭古治’四字,面北則書‘宣化’二字,是以整個牌坊就叫‘宣化坊’,寓意宣講教化。每月初一、十五,知縣都要在宣化坊下宣講圣諭,教化老百姓。其后便是一條近百米的通道,東梢置有喊冤鼓一架,供百姓擊鼓鳴冤之用;西梢則立有兩通石碑,刻有‘告加三等,越訴笞五十’,令人感受到了一股威嚴。
張子頌不是來‘擊鼓鳴冤’的,瞟了兩眼便匆匆而過,隨后來到了一個小廣場。左右皆是廂房,估計是衙役、會計等人辦公之用。對面則是公堂,大堂正中掛著一個金字牌匾,上書‘陳留縣正堂’五個大字。
堂內設有‘三尺法桌’,文房四寶以及‘令箭筒’等,一應俱全,桌后還有一把椅子,以供縣令審案之用。椅子后有‘海水朝屏風’,掛有‘明鏡高懸’牌匾。法桌前還鋪有兩塊青石,左為原告席,右為被告席。
只是此刻,公堂之內卻空無一人,連個守門的衙役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整個縣衙里都鴉雀無聲,連鬼影子也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