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這一出手便搞出了‘臺鑒一空’,剩下二院一些小嘍啰便都選擇了閉嘴。如此這般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朝廷的‘諫議’機構近乎于癱瘓。朝野之間,便又議論起來。皇帝是肯定不敢罵的,但王安石卻可以。是以次日朝會之上,神宗還未臨朝,反對黨人便已圍著王安石,紛紛責問起來:
“王介甫,你這是要搞一言堂么?”
“就是!我大宋朝百年以來,何曾見過臺鑒一空的情況!”
“虧心事干多了唄,怕人說嘛。”
“哼,幼稚!虧你還讀過圣賢之書,不知道什么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么?就算你王介甫罷光了臺鑒二院,也休想堵住我大宋悠悠眾口!”
“可不是,王介甫你數典忘祖,簡直就是無恥!”
“何止無恥,臉都不要了啊……!”
眾人指指點點,圍著王安石唾沫星子橫飛的質問,儼然要將他罵死一般。豈知,王安石卻一臉淡定,只在眾人辱罵累了的間隙,伸手抹了抹臉頰上的口水,其余時間則如石佛一般,八風不動、我自安然。
一時間,眾人罵得愈發起勁。
豈知就在此時,老太監卻不合時宜的站了出來,拖著尾音尖聲尖氣的唱喝道:“圣上駕到,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罵聲停止,眾人下跪。
“諸位愛卿,何事吵鬧?”神宗一眼就看出了眾人是為李常等人鳴不平,干脆化被動為主動,“都是朝廷命官,成何體統!”
“臣等知罪。”眾官趕緊賠罪。但是,反對派眾人肯定是不死心的,司馬光待眾人告罪之后,便是首先站了出來:“圣上,下官有事啟奏。”
“講。”神宗點了點頭。
“微臣聽聞,圣上昨夜下旨,以至臺鑒一空。”司馬光已激憤,管它言語是否冒犯,“現如今朝野上下議論,微臣就想知道,圣上為何罷免他們?”
“臺鑒一空?”神宗卻沒有正面回答為何罷免李常等人,反而開始飆起了演技,“君實之言未免太過夸張了,不說諫院,就說御史臺下,三院四推十四分案,上上下下百十余人。少了李常幾人,也不至于就臺鑒一空了吧?”
“圣上,敢于直諫之人,才能算是臺鑒之人。我臺鑒二院究竟有多少人敢直諫,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吧。”司馬光卻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道:“微臣就想知道,圣上為什么要罷掉李常、陳襄等人?”
“大膽!司馬君實,作為臣子竟敢質問圣上,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天地君親師?圣上乃是一國之君,罷幾個御史還要你同意么?”李定當即跳了出來,“再說了,是李常幾人‘自請罷官’,要問你也該去問他們!”
“呵,你李定還好意思跟我提天地君親師?你個不守母孝之人,知不知道‘親’字怎么寫啊?哼!”司馬光一臉鄙視道:“李常陳襄等人為什么‘自請罷官’?還不是為了彈劾你這不守母孝的衣冠禽獸!”
“司馬光,注意你的言辭啊!這里是朝堂,不是潑婦罵街之地!”李定被人罵作衣冠禽獸,頓時有些惱怒,“李常等人作為諫官,不思天下大事,卻整天盯著別人有沒有守母孝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依我看,罷了也好!”
“不守母孝是小事?李定,是誰剛剛念了‘天地君親師’這幾個字啊?天地君上之下,唯父母最大。連母孝都不守,圣上還能期望你管好天下大事?笑話!”司馬光懟了李定一句,再次轉向了神宗,“圣上,臺鑒不可一日為空,臣請圣上收回成命,恢復李常等人諫官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