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軌聽到這里也滿臉驚訝的打量著張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別是像張縱這種年輕人,他幾乎可以一眼看穿對方,雖然張縱相比一般的年輕人要復雜的多,但是當張縱說出上面的話時,他的眼睛和直覺都告訴他,對方的確沒有說謊。
“少年人能有你這樣豁達的心境,的確十分少見!”只見劉仁軌沉默了許久,最后終于緩緩的開口道。
劉仁軌今年已經七十有余,早就看透了世事,對于張縱的想法,他甚至只感覺到羨慕,想他當年年少時,滿腦子都是功名利祿,直到后來他到了知天命之年,才有了張縱這么豁達的心境。
“左相不必夸我,我其實只是懶而已。”張縱再次強調道,兩世為人,看淡名利這也算是對他最大的影響了。
“不過你既然不想入入仕,又為何……為何刻意接近太子,不要說你獻上硝石制冰,以及印刷之法都只是為國為民!”劉仁軌再次好奇的追問道,甚至直接堵死了張縱說謊的機會。
不過張縱既然都坦白了,也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再說謊,只見他雙手一攤再次無奈的道:“我記得左相年輕時家境貧寒,肯定十分清楚普通人的無奈與苦楚,之前一個小小的牙人,以及一個芙蓉苑的監史,就差點逼得我在走投無路,父親留下的這個小小花圃都無法保住,我不想欺負人,但也不想被人欺負,所以只能借助一些外力自保!”
“可是以你的聰慧,難道不知道在太子身邊更加危險,隨時都可能卷入到朝堂上的漩渦之中,到時可就不是家產這些身外物,而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了?”劉仁軌再次步步緊逼道。
“知道啊,所以我才不愿意為官,正所謂人在朝堂,身不由已,就像左相您一樣,前幾年不是已經辭官歸鄉,可后來為什么又再次出仕呢?”張縱再次坦然的道。
劉仁軌在幾年前得了一場大病,為此辭官回鄉,但是等到他病一好,卻很快就再次為官,所以張縱才說出“人在朝堂,身不由已”的話,正是拿劉仁軌自己做例子。
劉仁軌聽后也露出沉默的表情,想他這大半輩子,大半時間都是在官場上浮沉,曾經最落魄時,甚至是被當做囚徒流放軍中,也正是那次流放,才讓他抓住機會,一舉在白江口打敗倭軍,從此在官場上平步青云,直到現在位極人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時常感覺身不由已,哪怕想退下來休息一下都不行。
看到劉仁軌不說話,張縱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道:“人只要活在這世上,就逃不過這世間的糾葛恩怨,太子如此,左相如此,小民張縱也是如此,我們誰也無法徹底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只要條件允許,我還是希望給自己創造一個更好的條件,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望左相明察!”
張縱說完這些話后,也是閉口不言,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完了,雖然有所保留,但也都是實話,至于信不信就看劉仁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