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本來就心里躁得很,當時就把車門打開,跳下車去,看著那拿斧的漢子道:“你待想怎的?”
那漢子說:“兄弟,我是’梁州好漢投資管理有限山寨’的員工,工號二五零。沒別的意思,這不快年底了嗎?我想要爭取今年的最佳劫匪,可是本月的業績還差最關鍵的一單。所以兄弟幫幫忙,你就是我那最關鍵的一單,行行好就讓我劫一下吧!”
方休看這漢子說得誠懇,就把拳頭放下了,說:“雖然我沒做過劫匪,但是我也是做過銷售的人物,我感覺這兩個工作差不多吧!當年我也是差一單就成為top銷售了,卻沒人幫我……哎,都是打工的,不容易,我理解你的心情。看你這大半夜的還在加班,辛苦啊!”
“是是!”漢子忙不迭地說,“銷售和劫匪,其實我覺得也真心差得不多,只不過你的工具是電話,我的工具是斧子。你是騙,我是搶。”他笑著遞過一根煙來。
方休接了,不敢抽,怕他在煙上下蒙汗藥。借著朦朧的月光一瞅,卻是一根五塊錢一包的八匹狼,看來這家伙的確混得挺慘的,估計也只能混個底薪吧!這進一步讓他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緒,有心幫這漢子一把,就把煙夾到耳朵上,問:“那么,你們一單,是什么價呢?我現在身上也沒錢,不過路見不富拔刀相助,為了幫助你,我可以把這車給你,這可是豪車!”
漢子說:“謝謝,謝謝兄弟了!哎呀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只不過,我這一單要求的不是劫財,得劫色……兄弟你看……要不委屈委屈?”
方休一聽,松開的拳頭又捏緊了,撲過去,二話不說將漢子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為什么打我?”漢子還顯得很委屈。
“為什么?你要是女的,我也就從了!你個糙漢還想劫我的色?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方休說著,又是一拳,打在漢子的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那漢子掙不起來,那把斧頭也丟在一邊,口里只叫:“別打了!哎喲疼啊!”
方休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還待再打,那漢子像個毛蟲一樣把背一拱,方休一時沒提防被他拱翻了出去,跌在一旁,待坐起身來,漢子已跑出數丈開外,還不忘回身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來:“你等著!我叫人去!”
方休拍拍身上的泥土,也沖他喊:“我等你!看你能叫什么人來!”
已是深秋,深夜的野外寒冷,寒來袖間,誰為我添兩件?
方休躲到車里,然而車沒了油就好像男人沒有手,根本不能發光發熱,打不了空調的車就是廢車一個,車里跟外頭一樣的寒冷,方休不但身體冷,心也冷:“我不應該在車里,我應該在車底……”
等了半天,卻不見那漢子帶人前來,他覺得無趣,就又跑下車去,打算做一千個俯臥撐暖暖身子——當初他前妻就是被他這能一口氣做一千個俯臥撐的能力所折服的,基本上每次他做個九百九十九個,前妻就受不了求饒了。
可是今天他只做了九十九個就做不動了,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吃晚飯,沒想起來還好,這一想起來,肚子也有感應似的呱呱叫起來。他就丟下車子,想著往前頭走走看看有沒有人家討點東西填填肚子。
卻說那漢子一身泥土的跑回山寨,那山寨卻是個初創山寨,老板是個叫宋水的人物,此刻正站在“多搶一個客戶就多一個機會”、“賺錢靠大家,幸福你我他”、“每天多搶一百塊”等的橫幅下發表感慨激昂的雞湯演講。
漢子跑進去,宋水見了,問:“怎么樣?李鐵蛋,進單了嗎?搶到客戶沒有?”
這個名叫李鐵蛋的漢子哭喪著說:“老板,我差點被人搶了!”
“豈有此理!”宋水正為公司慘淡的業績心煩發愁,聽了李鐵蛋的話更加惱怒,“沒用的東西!鐵鋼!你陪你弟弟走一趟!教教他,怎么見客戶,怎么做業績!”
“是老板!保證完成任務!”李鐵鋼站起身敬個禮,拿起斧頭,跟著李鐵蛋一起,找方休去了。
卻說方休走了小半個時辰,饑腸轆轆的,走不遠,眼瞅著沒力氣走不動了,正是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瞧見前方一點燈光,他趕緊提一口氣蹦噠過去,一看,原來是個養雞場。雞這種笨鳥,見著光就以為是天亮,天亮了就要吃。這燈光就是為了誤導雞們而點的,就是為了讓它們多吃,吃得多,長得快,好賣錢。
此時一群關在籠子里的雞正伸著脖子在那可勁兒啄食。
看到這些可憐的雞們,方休就想起了曾經身為社畜的自己,雞們就好像一個個縮在工位上二十四小時加班待命的社畜,而老板,就是養雞場的場主。
“太殘忍了!讓我來結束你們的痛苦吧!”方休不忍再回想那痛苦不堪的過往,偷偷溜進養雞場,打算偷一只小一點的雞,因為小一點的雞吃的飼料相對來說不多,口感會好一點。
他剛踏進滿是雞屎的屋子,角落里一只鐵鏈拴著的黑狗就醒了過來,弓起背發出低沉的嗚咽,眼看就要吠起來,方休眼疾手快,抄起腳邊一只裝飼料的麻袋往狗頭上一罩,也不管麻袋里還裝著小半袋雞飼料。
黑狗正張大著嘴準備叫呢!不提防一只裝著飼料的麻袋兜頭罩過來,只覺眼前一黑,然后雞飼料全都進了嘴里,可憐的狗子發出最后一聲嗚咽,竟被活活噎死了……